10年搜尋、7種語言演繹，歌唱家沈洋和他的“嘴替”王耀慶帶來了唐詩之音

“忽聞水上琵琶聲，主人忘歸客不發。尋聲暗問彈者誰，琵琶聲停欲語遲。”在鋼琴悠揚的伴奏下，王耀慶念着白居易的《琵琶行》，緩緩走上舞台。

台上一架鋼琴、一把椅子、一個沙發，低男中音歌唱家沈洋、鋼琴演奏家張奕明和戲劇舞台出身的講述者王耀慶在交錯亮起的燈光下演繹了一場意境悠悠的《玉亦萬重——歌中的唐詩之路》專場音樂會。

和大多數古典音樂會不同，這是一場關於中國唐詩的音樂之聲。選取了李白的《靜夜思》、杜甫的《春夜喜雨》、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等22首被各國譯者和作曲家翻譯、譜曲的古詩詞音樂作品，由歌唱家沈洋以漢語、英語、法語、德語、俄語、捷克語和瑞典語7種語言進行演唱，其中90%的曲目為中國首演。

王耀慶作為講述者，在曲目之間講述各國作曲家為中國古詩詞譜曲創作背後的故事，全程只有鋼琴伴奏，且不設掌聲。“千萬別給我們鼓掌，掌聲應該留給我們的先輩們。”沈洋說道。

中國故事早已在全世界被講述

19世紀中期後，西方文化開始大規模源源不斷地輸入中國。庄延齡、翟里斯等來華漢學家，以及痴迷於中國文化的漢斯·貝特格、阿瑟·韋利等人，或是對照原文，或是借鑒他人，用自己的母語編譯了包括唐詩在內的大量中國詩詞。

在沈洋看來，中國故事的講述並不局限於中國本土創作者。在過去十年的探索中，他發現以中國元素和故事創作的歌劇、交響樂、鋼琴、管弦樂等音樂作品不下500首，“德國波恩劇院製作、克萊門斯·馮·弗蘭肯斯坦創作的歌劇《李太白》之前就剛在德國上演，講的就是唐朝的故事。其實早在100多年前開始，世界各國喜愛中國文化的人們就已經幫助我們講述中國故事了。”

“音樂是無國界的，法國大歌劇的代表人物梅耶貝爾其實是個德國作曲家，創作出優秀的西班牙音樂的拉威爾是個法國作曲家，中國音樂應該從更廣義的範圍界定，國外的作曲家也可以為唐詩宋詞譜寫出優秀的音樂。比如這場音樂會中韓愈的《山石》，我們都很喜歡。作曲者是個來自美國的中國女婿，說著流利的中文，他對中國文化的理解和熱愛不比我們少。”

當然，從中國古體詩到外文近代詩，從詩詞到西方古典音樂，中間也經歷了一系列嬗變，但在沈洋看來，被“誤讀”也是文化傳播中最有趣的部分，它會產生出一種新的美好。

比如知名作曲家馬勒的《大地之歌》就是選取了一本德國詩人漢斯·貝格 ( HansBethge, 1876一1946）翻譯的中國詩集——《中國之笛》(Die chinesische Flöte)中的7首詩創作而成。有趣的是，馬勒參考的版本並非直接的中譯德版本，而是輾轉歷經中譯法、法譯德之後的譯本。其中李白的《宴陶家亭子》就在中譯法的過程中出現了“誤讀”，“陶”原本是姓氏，詩中是指“陶家的亭子”，卻在法文中翻譯成了“陶瓷做的亭子”——《瓷亭》。

“但這就是文化傳播的過程，人類在這其中不斷修正。我們這場音樂會就是希望讓觀眾感受到中國文化的厚重，它對世界的影響遠超我們的想象。”

王耀慶：我是沈洋老師的嘴替

這場音樂會中，王耀慶的角色設置頗為巧妙。沈洋歌唱時，他是在暗處的沙發上安靜的傾聽者；歌聲停止時，他是在光影中的講述者。談及為這場音樂會做的準備，王耀慶開玩笑道：“我過去學了47年中文，就是為這場音樂會做的準備。”

一個是歌劇舞台上的歌唱家，一個是近些年活躍在影視劇和綜藝舞台的“霸總專業戶”、“歡樂喜劇人”，沈洋和王耀慶搭檔的緣起不僅令人好奇。

2019年，王耀慶一人分飾22角的交響樂劇《培爾·金特》與上海交響樂團合作演出，以此為契機他認識了指揮張潔敏。

後來王耀慶主持的訪談節目《職人訪談錄》第二季開錄，他經由張潔敏邀請到了沈洋，開啟了一場關於古典音樂的對談，二人志趣相投，相談甚歡，於是成就了後來這又一次合作。

“我其實也很好奇，這會是一種怎樣的形式。作為演員，我習慣了替導演完成一個故事，而很少以我自己的身份去講述。這一次和兩位藝術家的合作，給了我更多的自由。我也了解到原來世界上還有這麼多美好的作品，是大家沒有聽過的。我希望通過我的講述，讓觀眾不僅知其然，也能知其所以然。”

關於古詩詞的音樂詮釋，沈洋有很多話希望與觀眾分享，王耀慶很好地承接了這部分工作，他稱自己為“沈洋的嘴替”，“我所有的詞都是沈老師寫的，這也是我學習的過程。”

在王耀慶的訪談錄里，他也曾變身學生和沈洋討教歌唱的發音方式，而談及學習成果，沈洋評價：“他如果專業學唱歌，應該是個男中音。”

“不不不，我可能是男破音吧。”王耀慶的幽默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