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28歲,婚期都定好了,未婚夫的嫂子要再婚,要把她兒子給我們養

養與不養

"我不行,志強,我真的不行……"電話那頭的嫂子哽咽着說,"單位要我去邊疆基地,機會難得,但孩子……"

一句話,擲地有聲,像塊石頭砸進了我和志強平靜的生活。

我們的婚期定在五月二十,那是九十年代初一個最適合結婚的日子,連《黃曆》上都特意標了紅。

小院里已種上了幾株喜人的月季,志強說等花開時,正好映襯我的紅妝。

一切都像我們在縣城時期刊上看到的那些美滿生活的圖景——直到嫂子這通電話。

她丈夫因工廠事故去世三年,一個人拉扯着六歲的小峰,在紡織廠做着計件工資的活兒。

"燕子,我這輩子沒求過人,今天跟你開這個口,我也是實在沒辦法了。"嫂子聲音啞了,聽得出是哭過的。

她好不容易有了再婚的機會,對方是外地調來的工程師,家庭條件不錯,可惜同時單位又讓她去新疆基地,這是難得的提干機會。

"就一年,最多兩年,等我在那邊站穩腳跟,就把小峰接過去。"嫂子的聲音充滿懇求。

志強二話沒說就答應了,他一向心軟,尤其是對嫂子。

我卻蹲在牆角發獃,看着那些才抽出嫩芽的月季,心裡亂糟糟的。

嫂子當年沒少照顧志強,這份情分不假,可我和志強還沒組建自己的小家,就要接手一個孩子?

"才二十八歲,婚都沒結,就要帶孩子?"我的聲音在廚房裡回蕩。

志強正切着土豆絲,刀鐺鐺地敲着案板,那聲音聽着都帶着幾分堅決。

"嫂子不容易,小峰是我們家的血脈。"他的語氣平淡,像是在談論今天的天氣。

當天晚上,我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着。

這幾年好不容易從鄉下考到縣裡做了小學老師,日子剛有點盼頭。

我望向窗外,九十年代初的春風裡,隔壁張大媽正吊著嗓子喊她上初中的兒子回家吃飯:"大林子,回來吃飯咧,再不回來,鍋都涼啦!"

這個小縣城的生活本該如此安穩,家長里短、柴米油鹽,可我卻覺得心裡懸着一塊石頭。

第二天,我請了半天假,去看了小峰。

幼兒園放學,院子里擠滿了來接孩子的家長,孩子們一個個被牽走,只有小峰蹲在牆角,小小的身影如同一隻迷路的雛鳥

"小峰!"我喊了一聲。

他抬起頭,眼中的期待在看到我時一閃而過,又歸於失落。

"阿姨,我媽媽呢?"他怯生生地問。

我蹲下身,摸了摸他的頭:"媽媽今天有事,讓阿姨來接你。"

小峰點點頭,乖巧地拉起我的手。

回家的路上,他一直沉默着,小手緊緊攥着書包帶,那上面綉着一隻小熊,線腳已經磨得發白。

"阿姨,我媽媽說要去很遠的地方,是不是不要我了?"走到半路,他突然問道。

那一刻,我驀然想起自己小時候的情景。

那是七十年代末,父母響應號召下鄉,我被送到姑姑家,整整兩年沒見到爹娘。

每個傍晚,我都盼着父母從那條塵土飛揚的小路上走來。

姑姑的懷抱溫暖,卻不是母親的氣息。

那種被"遺落"的感覺,即使過了十多年,依然清晰如昨。

"不是的,小峰,媽媽是去給你掙更多的錢,買好吃的、好玩的,過一段時間就回來接你。"我蹲下身,正視着他的眼睛。

小峰眨了眨眼,沒說話,但我知道他並不完全相信。

送他回家後,我在嫂子家門口站了許久。

那是一間廠區的單身宿舍,不過四十平米,卻收拾得乾乾淨淨。

牆上貼着小峰從上幼兒園起每年的合影,桌上放着他歪歪扭扭寫的"媽媽辛苦了"幾個大字。

我猛然意識到,嫂子再婚對她來說有多重要——那意味着她可以不再一個人扛起整個家。

"志強,我真的能做好嗎?"回家路上,我問自己,也問天空。

志強正在院子里給月季澆水,看見我回來,笑着遞過一杯熱茶:"回來啦?累不累?"

我搖搖頭,坐在小板凳上,看着那些花苗,突然說:"志強,如果我們養小峰,咱們的生活會變得很不一樣。"

志強放下水壺,在我身邊蹲下:"燕子,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難,但小峰是我的親侄子,我不能看着他沒人管。"

他頓了頓,又說:"再說了,咱們將來也會有孩子,早晚都要當爹娘,提前練練手也好。"

我沒說話,心裡卻翻江倒海。

志強的父母從農村趕來,帶着對兒媳的期待和幾袋自家種的蔬菜。

婆婆拿出一條自己紡的毛巾,笑眯眯地遞給我:"閨女,這是俺親手做的,不值啥錢,但家裡的心意。"

我接過毛巾,心頭一暖。

可當他們得知我對養小峰的猶豫時,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閨女,咱中國人,哪有不管自家孩子的道理?"志強父親的話像一把刀。

婆婆也皺起眉頭:"我們老志家世代重親情,這孩子是志強親哥的骨肉,不管就是不孝。"

晚飯桌上,氣氛凝重。

志強夾了一筷子青菜放在我碗里,沒說話。

他懂我,也尊重我,這是我嫁給他的理由之一。

那天晚上,我做了個夢,夢見小峰在一條長長的走廊上奔跑,怎麼也追不上前面的大人。

他哭喊着:"媽媽,等等我!"聲音撕心裂肺。

我拚命想去拉住他,卻怎麼也夠不着。

醒來時,枕頭濕了一片。

第二天一早,我去找了嫂子,她正收拾行李。

屋子小而整潔,牆上貼着小峰的照片,從出生到現在,一張張見證着她的堅強與不易。

"弟妹,對不起,我也不想的……"她握着我的手,眼中滿是歉疚與無奈。

"我知道這對你們來說是個負擔,但我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嫂子的眼眶紅了,"這些年,我一個人帶小峰,什麼苦都吃過,但從沒向人開過口。"

我沉默着,不知道該說什麼。

嫂子打開抽屜,拿出一個紅色的存摺:"這裡有兩千塊,是我這些年攢下的,給小峰的生活費和學費。"

我一把推開:"嫂子,我不是為了錢——"

"我知道,"嫂子打斷我,"但孩子的開銷不小,我不能全靠你們。"

她又取出一個小盒子:"這是我婆婆留下的金手鐲,本來是要傳給小峰媳婦的,現在先給你戴着,也算是我們老李家的一點心意。"

我看着那隻樸素的金手鐲,心裡酸澀難言。

嫂子沒上過幾年學,字寫得歪歪扭扭,卻把小峰的生活習慣、喜好、忌口都寫在一個小本子上,密密麻麻幾十頁。

"小峰晚上睡覺喜歡抱個小枕頭,不然容易做噩夢。"

"感冒了不能吃雞蛋,他對蛋清過敏。"

"別看他平時不愛說話,其實心思細着呢,記得多鼓勵他。"

看着這些瑣碎的叮囑,我突然理解了為人母的不易。

我終於明白,生活從來不是單行道。

嫂子需要重新開始,小峰需要家的溫暖,而我,或許也需要學習接納生命中的意外。

回到家,我對志強說:"咱們領養小峰吧。"

志強一怔,隨即笑了:"你想通了?"

我點點頭:"嫂子不容易,小峰也需要家。"

志強抱住我:"燕子,謝謝你。咱們一起給小峰個家,好不好?"

婚禮前一周,我和志強去接小峰。

嫂子已經啟程去新疆,臨走前把小峰交給了鄰居阿婆照顧。

小峰看見我們,先是怯生生地躲在阿婆身後,然後才慢慢走出來。

"小峰,以後你就跟叔叔阿姨住了,要乖乖的,知道嗎?"阿婆拍拍他的肩膀。

小峰點點頭,抱着那隻破舊的小熊書包,一言不發地跟我們走了。

回家路上,他一直沉默着,小手緊緊抓着書包帶。

到了家,志強帶他參觀我們的小屋:"這是你的房間,阿姨特意給你準備的。"

那是我們原本計劃用作書房的小屋,現在鋪上了新床單,還掛了幾幅童話畫。

小峰環顧四周,突然問:"我媽媽什麼時候回來接我?"

志強蹲下身,認真地說:"小峰,你媽媽去了很遠的地方工作,可能要一年或者兩年才能回來。在這段時間裡,你就和叔叔阿姨一起住,好嗎?"

小峰低下頭,小聲說:"好。"

那天晚上,小峰第一次在我們家住下。

半夜,我聽見輕微的抽泣聲,輕手輕腳地推開他的房門。

小峰蜷縮在床角,抱着那隻舊書包,無聲地哭泣。

我走過去,輕輕抱住他:"小峰,想媽媽了?"

他點點頭,淚水打濕了我的睡衣

"阿姨知道你想媽媽,阿姨小時候也和你一樣,和姑姑住過一段時間,每天都想爸爸媽媽。"我輕聲說。

小峰抬起頭,眼中帶着一絲驚訝:"真的嗎?"

"真的,"我拭去他的淚水,"但是阿姨後來發現,姑姑其實也很愛我,只是方式不同。你媽媽是愛你的,她去遠方是為了給你更好的生活。"

小峰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從書包里掏出一張照片,是他和媽媽的合影。

"這是我和媽媽去年照的,我們去了動物園。"他小聲說。

那張照片已經有些泛黃,但嫂子和小峰的笑容卻那麼燦爛。

我突然明白,對這個孩子來說,媽媽就是整個世界。

而現在,這個世界忽然遠去,留下他一個人面對陌生的環境。

"小峰,阿姨和叔叔會陪着你,直到媽媽回來,好嗎?"我輕聲承諾。

小峰點點頭,慢慢靠在我懷裡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志強看見小峰枕在我臂彎里睡得正熟,眼中滿是柔軟。

"看來你們已經成為好朋友了。"他悄聲說。

我笑了笑,輕輕撫摸小峰的頭髮:"他是個好孩子,只是太想媽媽了。"

"你呢?還在擔心嗎?"志強問。

我搖搖頭:"既然決定了,就不後悔。"

接下來的日子,我們開始了三口之家的生活。

小峰很懂事,從不提過分的要求,每天放學後就自己寫作業,從不打擾我備課。

有時我加班晚歸,還能看見他幫志強擇菜、擦桌子。

但我知道,他心裡仍然惦記着媽媽。

每天晚上睡前,他都會對着那張照片說晚安。

每次收到嫂子的信,他都要反覆讀上好幾遍,然後小心翼翼地收進抽屜。

婚禮如期舉行。

五月的風輕撫着門楣上的紅色"囍"字,院子里的月季開得正艷。

志強的父母從鄉下趕來,婆婆特意做了一大盆紅燒肉,說是"添福添壽"。

嫂子因為路途遙遠沒能回來,只寄了一封信和一條紅色的手帕,上面綉着"永結同心"四個字。

小峰穿着新買的西裝,顯得文靜而拘謹。

他站在我和志強中間,怯生生地看着周圍的親友。

當司儀宣布我們正式成為夫妻時,小峰突然拉了拉我的婚紗。

"阿姨,我可以叫你媽媽嗎?哪怕就一年……"他小聲問,眼中帶着期待和忐忑。

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

那一刻,我彷彿看見了多年前的自己,在姑姑家門口翹首期盼的模樣。

生活給了我們各種角色,而我,剛剛成為妻子,又即將成為一個孩子暫時的港灣。

"可以,當然可以。"我蹲下身,將他擁入懷中。

婚後的生活並不像想象中那樣順利。

我們的小屋雖然溫馨,卻也顯得擁擠,尤其是小峰開學後,書本和玩具佔據了不少空間。

鄰居們的閑言碎語也時有耳聞。

"聽說那孩子是她小叔子的,才結婚就養孩子,也不嫌麻煩。"

"我看是嫂子想脫身,故意把孩子推給他們。"

"新婚燕爾的,帶着拖油瓶,指不定多彆扭呢。"

這些話傳到我耳朵里,有時候也會覺得刺耳。

但每當看到小峰放學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畫的畫拿給我看時,我心裡的不快就煙消雲散了。

"媽媽,我今天畫了一幅畫,老師說畫得真好!"他眼中閃爍着期待的光芒。

那幅畫上是三個手牽手的小人,旁邊寫着"我愛我的家"。

我把這幅畫貼在了冰箱上,每天都能看到。

日子一天天過去,小峰漸漸適應了新家,我也慢慢習慣了"媽媽"這個稱呼。

但生活中總有些不如意的時候。

那天,我剛從學校回來,就接到小峰班主任的電話。

"李老師,小峰今天在學校和同學打架了,能請您來一趟嗎?"

我心裡一沉,急忙趕到學校。

小峰坐在教室後排,低着頭,一言不發。

"怎麼回事?"我問班主任。

"有同學笑話他沒有親生父母,說他是被拋棄的孩子,他就動手打人了。"班主任嘆了口氣。

我看向小峰,他的眼睛紅紅的,倔強地抿着嘴。

回家路上,他一直沉默着。

進門後,他突然爆發了:"他們說我是沒人要的孩子!說我媽媽不要我了!我不是!我媽媽是愛我的!"

淚水奪眶而出,他蹲在地上失聲痛哭。

我蹲下身,緊緊抱住他:"小峰,你不是沒人要的孩子,你媽媽愛你,叔叔愛你,我也愛你。"

那晚,他哭累了,靠在我懷裡睡著了。

我輕輕擦去他臉上的淚痕,心疼得無以復加。

第二天,我特意請了假,帶小峰去了兒童公園

我們坐在湖邊的長椅上,看着遠處嬉戲的孩子們。

"小峰,你知道嗎?每個人的家庭都不一樣,有的孩子和爸爸媽媽住,有的和爺爺奶奶住,還有的,像你一樣,暫時和叔叔阿姨住。"

小峰低着頭,擺弄着手中的樹葉。

"但不管和誰住,只要有人愛你,關心你,那就是家。你媽媽雖然暫時不在身邊,但她每個月都寄信來,那是因為她時刻惦記着你。"

小峰抬起頭,眼中閃爍着淚光:"真的嗎?"

"真的,"我肯定地點頭,"而且,媽媽答應過你,等工作穩定了就接你過去,她一定會做到的。"

小峰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從口袋裡掏出那張舊照片:"這是我最喜歡的照片,因為那天媽媽帶我去了動物園,我們玩得很開心。"

我看着照片上嫂子疲憊卻幸福的笑容,心中一陣柔軟。

"小峰,你願意和媽媽——和我一起拍一張新照片嗎?"我輕聲問。

小峰驚訝地看着我,然後慢慢點了點頭。

那天,我們在公園拍了很多照片,有我和小峰的,有志強和小峰的,還有我們三個人一起的。

回家後,我把照片洗出來,和小峰一起裝進相冊。

"這是我們的家庭相冊,以後每個重要的日子,我們都要拍照留念,好嗎?"我對小峰說。

小峰點點頭,小心翼翼地撫摸着相冊封面。

那一刻,我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時間一天天過去,小峰漸漸成了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的笑容、他的進步、他的每一個小心愿,都牽動着我的心。

嫂子每個月都會寄信來,詢問小峰的情況,有時還會寄些新疆的特產。

信中提到她在那邊工作漸入佳境,新單位的同事都很照顧她,她和未婚夫的感情也很穩定。

"等再過半年,我就申請調回來,到時候就能接小峰過去了。"信中寫道。

讀到這裡,我心裡竟有一絲不舍。

一年轉眼過去,小峰從一個內向的孩子變成了活潑開朗的小男孩。

他在學校成績優秀,還參加了校足球隊。

每次比賽,我和志強都會去給他加油,看着他在球場上奔跑的身影,我心中充滿驕傲。

有一天,小峰放學回來,神秘兮兮地把我拉到一邊。

"媽媽,下周是您的生日,我想給您準備一個禮物。"他小聲說。

我心中一暖:"不用準備什麼禮物,有你這句話,媽媽就很開心了。"

小峰卻堅持要給我一個驚喜。

他每天放學後都神神秘秘地躲在房間里,不讓我進去。

直到生日那天,他才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小盒子。

"媽媽,生日快樂!"他獻寶似地將盒子遞給我。

我打開盒子,裡面是一條手工編織的紅繩手鏈,上面還掛着一個小小的玉墜。

"這是我用零花錢買的玉,請同學的媽媽幫忙穿的線。"小峰有些緊張地解釋,"老師說,紅繩象徵著緣分和祝福。"

我看着這份來之不易的禮物,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小峰,謝謝你,這是媽媽收到的最好的禮物。"我輕聲說,眼淚不自覺地滑落。

小峰慌了:"媽媽,您怎麼哭了?是不喜歡嗎?"

我搖搖頭,緊緊抱住他:"不是的,媽媽是太感動了。"

志強在一旁看着我們,眼中滿是溫柔。

那天晚上,我們一家三口在院子里支起燒烤架,小峰興奮地幫忙準備食材。

月光灑在院子里,映照着我們的笑臉。

我看着這一幕,突然意識到,不知不覺中,我們已經成為了一個真正的家庭。

第二天,嫂子打來電話,說她已經辦好了調動手續,下個月就能回來接小峰。

"燕子,這一年多真是辛苦你們了。"嫂子在電話那頭說,"小峰聽話嗎?有沒有給你們添麻煩?"

我看着院子里和志強一起澆花的小峰,心中百感交集:"小峰很好,他是個懂事的孩子。"

"那就好,"嫂子鬆了口氣,"我和李工已經在新疆結婚了,也買了新房,小峰過來會有自己的房間。"

"恭喜嫂子,"我真心地說,"小峰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

掛了電話,我卻久久不能平靜。

小峰要走了,這個已經融入我生活的孩子,即將離開。

我應該為嫂子和小峰高興,他們終於可以團聚,可我心裡卻莫名地難過。

晚上,我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小峰。

"小峰,媽媽——你媽媽下個月就回來接你了,她在新疆已經準備好了新家,你可以和她一起生活了。"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

小峰愣住了,半晌沒說話。

"你不高興嗎?終於可以和媽媽住在一起了。"我輕聲問。

小峰低下頭,小聲說:"可是,我捨不得您和叔叔。"

我的心猛地揪緊了。

"小峰,我們永遠是一家人,不管你在哪裡,我和叔叔都會牽掛你,你也可以隨時來看我們。"我抱住他,聲音有些哽咽。

小峰點點頭,突然問:"那我還能叫您媽媽嗎?"

我愣住了,淚水奪眶而出:"當然可以,無論何時何地,我永遠是你的媽媽。"

嫂子回來的那天,我和志強帶着小峰去火車站接她。

一年多不見,嫂子氣色好了很多,身邊站着一位穩重的中年男子,想必就是她的新丈夫。

"小峰!"嫂子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小峰,激動地蹲下身張開雙臂。

小峰站在原地沒動,眼中滿是複雜的情緒。

"去吧,媽媽等你很久了。"我輕推了他一下。

小峰這才慢慢走向嫂子,然後突然撲進她懷裡,嚎啕大哭起來:"媽媽,我好想你!"

嫂子緊緊抱住兒子,淚如雨下:"媽媽也想你,想死你了!"

站在一旁的我,心中百感交集。

嫂子拉着小峰的手走向我們:"燕子,志強,這一年多真是辛苦你們了。"

"不辛苦,小峰很懂事。"志強笑着說。

我蹲下身,整理了一下小峰的衣領:"小峰,和媽媽回家吧,要聽話,知道嗎?"

小峰點點頭,突然抱住我:"媽媽,我會想你的。"

這一聲"媽媽",讓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嫂子看着我,眼中滿是複雜的情緒。

"小峰,她是阿姨,不是媽媽。"嫂子輕聲糾正。

小峰卻搖搖頭:"不,她也是我媽媽,我有兩個媽媽。"

我和嫂子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理解和釋然。

"是的,你有兩個媽媽,都一樣愛你。"嫂子柔聲說。

那一刻,我感到一種莫大的欣慰。

送走小峰的那天晚上,我和志強坐在院子里,看着滿天繁星。

"你捨不得吧?"志強問。

我點點頭:"捨不得,但也替他們高興。"

志強握住我的手:"小峰總會來看我們的,而且,我們也可以有自己的孩子了。"

我靠在他肩上,心中滿是感慨:"志強,謝謝你讓我養小峰,這一年多,我學會了很多。"

"該謝謝你才對,"志強撫摸着我的頭髮,"是你的愛讓我們三個人成為了一家人。"

一個月後,小峰寄來了一封信,信中附着一張他和嫂子、新爸爸的合影。

照片背面寫着:"媽媽,我在新家很好,新爸爸對我很好,我很想您和叔叔,暑假我會回來看您。愛您的小峰。"

我把這張照片夾在了家庭相冊里,和我們一起拍的那些照片放在一起。

翻看着這些照片,我彷彿看到了一個家庭的成長史——從陌生到熟悉,從勉強到自然,從臨時到永恆。

養與不養,原來從來就不是個問題。

因為愛,我們本就是一家人。

這座小城的春天,風裡裹着槐花的香氣,吹散了我心中最後一絲猶豫。

我摩挲着手腕上的紅繩手鏈,心中滿是溫暖。

有些緣分,註定會成為生命中最美好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