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蔣越,親昵地攬着我的肩,大大方方地「秀恩愛」。
「嗯對,槐槐不喜歡做飯,家裡都我做,她可愛吃了。」
……
「你小子真行,咱們的高冷校花,這麼多人追都沒成,被你一個編外人士勾了魂。」
「師姐為了你,連去 NCI 深造的機會都放棄了,那可是全球頂級研究所啊!」
蔣越有一瞬詫異,偏頭看我:
「是嗎?她沒說……」
我淡淡點頭。
思襯着一會火速寫個郵件,看看還能不能挽回。
氛圍一直很融洽,直到有人問起:
「師姐夫,你們兩口子啥時候結婚啊?」
一直健談的蔣越,突然變得沉默。
我默了會,也笑着開口:
「蔣小越,你什麼時候娶我啊?」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於他。
蔣越笑得雲淡風輕,攬着我肩膀的手,卻不自覺地收緊。
一周後就要跟別人訂婚的你。
打算在我求婚時提分手的你。
要怎麼回答?
他喉結滾動:
「自然是——」
不等他說完,門猛地被人踹開。
「還不快來接着,看我冒着雨都要回來給你們送吃的!」
駱怡,同為研究員,家境很好。
之前也是她發朋友圈的照片,讓我發現蔣越。
她抬頭的一瞬間,明顯愣住。
張嘴剛想說什麼,被蔣越一陣咳嗽止住。
7
當晚,街上積水消了些。
大家陸陸續續散去,最後只留下我們兩人。
我的個人辦公室里。
蔣越單手插兜,踱步看來看去。
最終,在那面擺滿獎盃的牆前停留很久,輕聲開口:
「你不該拒絕那什麼 NCI 的機會……」
我坐在辦公桌後,看電腦郵件。
NCI 很快回信,表示任何時候都歡迎我的到來。
我一邊回復感謝信,一邊冷靜地回他:
「你不需要為此心存愧疚,我沒告訴你,是因為那是我個人選擇。
「人生須臾百年,比起在陌生的國度度過三年,我寧願和愛人日夜相伴。
「倒是你——」
我抬起頭,不咸不淡地問:
「這麼說,難道你也覺得不值得?」
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
無論回答如何,都是一把刺向我的利刃。
他說值得,那是欺騙。
他說不值得,那顯得三年的情真意切,也太過廉價。
「我只是可惜——」
蔣越眯起桃花眼,邁着長腿走過來,利落地單手脫下 T 恤。
「可惜我老婆竟然不是 NCI 研究員。」
說完,他坐上我辦公桌,拽起我的手往腹肌上放。
嗓音格外低磁,像拖人下水的海妖:
「姐姐,不說這些無聊的。
「難道不想在自己的辦公室,玩玩小狗嗎?」
平心而論,蔣越實在長得太出挑了,身材也是沒得說。
寬肩窄腰,腹肌流暢,牛仔褲腰頭勒着皮帶,掩下了人魚線以下的風光。
可我抽回了手,順手抽了張紙巾擦了擦。
淡淡評價:「當初就不該勸你從良,你挺適合當鴨。」
蔣越使出渾身解數引誘,沒把我的眼神沒從電腦上挪開半分。
他不知道,我在看他未婚妻的微博。
8
4 月 1 日,愚人節,我騙蔣小越,「我們去領證好不好啊,就下個月。」
他剛睡醒,把我頭往懷裡摁了摁,呢喃着反問:「又騙小狗呢?」
那天晚上,他牽着未婚妻的手,帶她回老宅見家人。
因為是青梅竹馬,一切都很順利。
未婚妻發帖說:
【JY 先生,我們來日方長~❤️】
4 月 5 日,我去挑了一款婚戒,DR 的,一生只能送一人,很浪漫。
就是有點貴,10 萬,多接兩份外包的工作吧。
那天,他攜未婚妻參加慈善拍賣,三千萬拍下翡翠玉鐲,只為博她一笑。
4 月 7 日,同時打三份工,還是太累了,還好,蔣小越按摩技術還行。
真的,很想很想很想和蔣小越結婚。
……
4 月 10 日,他帶着未婚妻,坐私人飛機去巴厘島看海。
……
4 月 15 日,……
……
4 月 18 日,……
……
4 月 25 日,婚戒買好了。
下周一,求婚。
下周一啊,正好是他訂婚的前一天。
回過神來,我抬頭。
蔣越已經認命地穿好衣服,小媳婦似地展開摺疊床,鋪床疊被。
到這個時刻,我才後知後覺地感到。
那些欺騙,像一把刀子,一片一片地割下我心頭肉。
直至鮮血淋漓,直至無法呼吸。
我咽下喉頭的艱澀,低頭,繼續敲鍵盤迴郵件。
【I will arrive in San Francisco on May2nd.】
出國的日子,定在他訂婚那日。
蔣越,你的未來沒有我。
沒關係,我的也沒有。
9
夜裡,我真發起高燒。
蔣越又是買葯,又是燒水,又是測溫。
一晚上沒合眼。
直到天亮,一個電話打過來。
可能是太累了,本來打算掛電話的他,誤觸了接通。
【蔣哥哥,你怎麼還不來——】
年輕姑娘的聲音,矜持中帶着戀愛時的撒嬌氣,戛然而止。
蔣越倉促掛斷電話,看了看還熟睡的我,長鬆了一口氣。
俯身吻在我額頭。
門關上後,我睜開眼,打開手機。
【今天要見個客戶,葯在桌子上,水剛熱好,姐姐一定記得吃~】
什麼事,讓他顧不得生病的我,也要走呢?
當天下午,我就知道了。
別墅里,水晶吊燈下,兩米高的奢華蛋糕旁。
站着讓我陌生的蔣越。
他穿着挺括的鐵灰色西裝,平時散落的碎發梳到額後,露出飽滿光潔的額頭。
褪去了與我相處時的稚氣,多了渾身掩不住的矜貴,高高在上的疏離感。
身側,穿着月白色禮裙的精緻女生,親昵地挽上他的手臂。
「璐璐生日,蔣少不得親一個啊?」
「親一個,親一個!」
女生的閨蜜起鬨。
蔣越垂眸,對上了女生盈盈的水眸。
他微微勾唇,抿了口酒,俯身吻下去。
纏綿悱惻。
分開時,兩人的唇瓣牽出一條銀絲。
駱怡發來Ṱù₉消息。
【師姐,我只是希望你儘快清醒,蔣家可不是好招惹的……】
【你看見視頻了嗎?看見我得趕緊撤回了。】
我回她:
【看見了,謝謝。冒這麼大風險告訴我。】
【沒事沒事……
【師姐你很好,是蔣越配不上!】
我從抽屜里拿出一張濕紙巾,擦額頭。
用力到皮膚傳來一陣刺痛。
10
接下來幾天,我忙得腳不沾地。
處理學校項目的善後和交接。
準備去舊金山的行程。
蔣越也經常早出晚歸。
陪着人姑娘挑婚紗,選訂婚戒指……
直到他訂婚前一天早上,我睜開眼。
蔣越坐在沙發上,垂眸看着裝戒指的絲絨盒子,擰着眉出神。
聽到我掀被子的動靜,他裝作剛從我衣兜里發現盒子。
挑眉,笑盈盈地問:
「姐姐,這是什麼?」
今天是我原本打算求婚的日子。
也是他打算假裝提分手的日子。
我換下睡衣,吐出兩個字。
「垃圾。」
套上襯衫轉頭,正好對上蔣越極為難看的臉色。
但他很快調整過來,若無其事地把戒指盒放回我風衣衣兜。
接着走過來,熟稔地給我套上。
直到中午 12 點,我都沒跟他發一條消息。
倒是收到了蔣越的消息:
【姐姐,下午一起吃飯嗎?】
14 點,我還沒回消息。
他打電話,我掛斷。
【在忙。】
【今天多久下班,我來接你啊,想你了。】
【很晚。】
【小狗委屈.JPG】
收起手機,我把戒指盒推過去。
咖啡桌對面,坐着同校的一個男老師。
「3 萬是嗎?可以的,微信還是支付寶。」
之後,蔣越的消息一條條發來。
我關上手機,不再看。
到了凌晨,下起了暴雨,我打車回到酒店。
畢竟是訂婚當天,我以為蔣越定要回老宅。
但一開門,一隻有力的手拽着我進去,猛地把我按在門背後。
濃重的酒氣撲面而來。
「溫槐,你耍我……」
藉著微弱的燈光,我看清了蔣越的臉。
散落的碎發下,一雙通紅的眼死死盯着我。
質問跟連珠炮彈一樣:
「那男的什麼時候勾引你的?
「你把我婚戒送給他是幾個意思?
「你特么準備了一個月,天天和我上床,結果是跟別人求婚?
「這幾天我碰你一下,你就跟沾了什麼髒東西一樣,也是因為他?」
他俯身,把頭埋在我肩窩,神經質地笑了。
「合著擱這給人守身如玉呢?」
「溫槐,說話。」
我的肩骨都要被捏碎了。
用力推開他,竭力控制多得要溢出的情緒,平靜地開口:
「我從來沒說,那婚戒是給你買的。」
蔣越從我肩窩抬起頭,那雙慣常笑眯眯的桃花眼,此時愈發濕紅。
像是積蓄的火山突然爆發。
蔣越猛的拽住我的手腕,拉着扔到床上。
膝蓋壓着我的雙腿,俯身下來。
我這才慌神,意識到喝了酒的蔣越,跟平時大不一樣。
抬腳踹他,拚命掙扎,可在絕對的力量差異面前,只是蚍蜉撼大樹。
那一刻,我腦子裡一片空白,疼得渾身痙攣。
過了很久,結束後。
像最原始的動物本能,蔣越神智回籠。
詭異的沉默里,只有他壓抑的喘息聲。
良久,他抖着手,拉開我蓋着眼睛的手背,看見了我眼角不停溢出的淚。
「姐姐,對不起,我……
「姐姐,你疼不疼啊?」
回應他的,是我用儘力氣的一巴掌。
蔣越被打得偏過頭,像是懵了。
過了會,他抬手撫上臉上鮮紅的巴掌印,舔了舔嘴角的血,訥訥地開口。
「我活 23 年,還沒被人打過。」
我後知後覺地恐懼。
那樣的家室,我惹他幹嘛。
就該裝作什麼都沒發現,老老實實地求婚。
聽他提分手又怎樣?
被當傻子一樣耍又怎樣?
總好過把他逼成瘋狗,平白被咬,沾了一身臟。
我摸到手機,想報警。
「只給你打,消氣了嗎?」
蔣越突然握着我的手腕,貼到另一邊臉上。
眼尾耷拉,長睫扇動,嗓音軟成水:
「沒消氣這邊也可以。」
他撩起眼皮,試探着看我的神情,接著說:
「你別跟他好行不行?
「那種老男人,戴個黑框眼鏡土死了,皮膚也沒我嫩,一看就不行。
「我年輕漂亮,不比他好玩?」
「……」
我捏着手機沉默許久,才開口:
「蔣越……你是不是有病?」
我不明白。
明明是京圈少爺,不去過紙醉金迷的生活,偏要來騙我真心,上趕着被扇巴掌。
明明七個小時後,他會同別人許下唯一的承諾,卻還能說出這種深情的話。
11
訂婚那日,蔣越一早出門,叮囑我:
「姐姐,今晚我有個驚喜送你。」
我點點頭。
「好。」
他換好鞋,拉開門,又不放心地回頭強調一遍:
「今晚十點,回來看不到你,我會瘋的。」
他頓了頓,總是過分輕佻的桃花眼,很認真地看着我:
「別再耍我,我受不起。」
我繼續點點頭。
等他一出門,就收拾收拾,正常去了學校。
到了下午,我換了件風衣,帶上口罩。
拉上辦公室的旅行箱,趕去機場。
出租車駛過長安街,路過京市的地標廣場。
突然,車窗外,寬闊的十車道路邊,煙花綻放,禮花齊放。
司機操着一口京味兒嘖嘖稱奇:
「這是哪家的少爺小姐辦喜事呢?陣仗忒大了吧!」
是啊,漫天黑幕亮如白晝,刺目得讓我閉上了眼。
12
蔣丁兩家的訂婚宴。
在蔣家的私家會所舉辦。
這裡本是清朝某王爺的府邸。
在二環寸土寸金的地方,一路先要穿過森立的喬木大道,再經過門禁森嚴的三堵高牆,才到了古色古香的廳閣。
京市有頭有臉的人物,今天都聚集於此。
日暮後,蔣越終於結束了繁瑣的儀式。
他抬腿走到幽靜的院子,扯鬆了領帶,掏出煙盒。
身後的保鏢自然地遞上打火機。
尼古丁的氣息,沒讓煩躁的心情,好上一點。
那些人亂說些什麼,什麼百年好合,什麼早生貴子。
什麼無論疾病或健康、貧窮或富有,你是否都願意永遠愛她。
他隱隱感到,婚姻的分量,比 23 歲的他以為的,要更沉、更重。
沉重到,背上之後,就再甩不掉。
他煩躁地吐了口煙圈。
搞什麼啊,跟他每晚睡一個被窩的女人,只能是溫槐啊。
「我就說,那女人算他媽哪門子嫂子?還讓老子道歉。」
突然有人走近,是當初罵過溫槐的王翎。
保鏢剛邁出一步,蔣越抬手示意別動。
「都跟丁家訂婚了,還拽着人不放。
「說的好聽,搞純愛。
「我呸!一分錢不出,讓人姑娘養了三年。
「去你的純愛,比老子玩女網紅還渣,我至少還給錢不是?」
王翎打着電話低聲抱怨,接着悶笑起來。
「還好,那姑娘都飛美國了。
「真他媽想看蔣越知道後的樣子。」
下一秒,一個身影從他眼前一閃而過。
「蔣少……」
王翎呆愣愣地看着那道背影,手機掉到了地上。
那天,所有貴賓都看見。
禮慶的煙花閃耀天空之時。
蔣家那位新繼承人,拋下剛訂婚的未婚妻。
開着一輛瑪莎拉蒂,飛速駛出會所,一路向北。
漫天煙花,沒有一點落進他眼裡。
13
在 NCI 研究所的日子,忙碌而充實。
這裡有我的研究方向最前沿的設備、充裕的研究資金……
我沉浸於做實驗,寫報告,參加學術會議。
精力有限,我不會放任自己傷感地回憶,那間出租屋裡的一切。
只是有天,和駱悅聊天時,她突然問起:
「師姐會後悔嗎?如果不是那個混蛋,你早兩年就該進 NCI 了。」
出乎她的預料,我說不後悔。
我過分了解自己,理性疏離的外殼下,是對親密關係的病態渴望。
要不然,也不會那麼容易對蔣越上頭。
人很難改變自小養成的思維模式,我選擇接納。
至於蔣越,我只是遇人不淑。
但他的欺騙和傷害,不會讓我從此變得畏懼,進入新的一段親密關係。
只是,再見蔣越,比想象中更快。
14
到 NCI 四個月後,我做出的一項研究成果,和企業簽下合作。
我帶着團隊抵達談合作的大樓。
總經理提出投資人想單獨見下我,諮詢一些技術性問題。
電梯直上到頂層的總裁辦公室。
推開門的瞬間,我一時愣住。
巨大的落地窗前,蔣越穿着藍白條紋的病號服,坐在輪椅上。
回頭看ťűₕ過來時,陽光打在那張蒼白的漂亮的臉上,微長的細碎劉海散在額前,眼底浮着淡淡的烏青。
保鏢和經理很快退下。
偌大的辦公室,只剩下我們兩個人。
「姐姐,我好想你……」
一關上門,蔣越瞬間變了臉,耷拉下眼尾,可憐兮兮地叫我。
「我根本沒想訂婚,那是祖輩定的娃娃親,我沒同意。
「你看——」
他指了指自己打着ṭū́₋石膏的小腿。
「老爺子都快把我腿打斷了,我都沒答應訂婚。
「我那時候就想,姐姐還在家裡等我。
「我蔣越這輩子,腿可以不要,命可以不要,但姐姐,一定要。」
他一邊說,一邊推着輪椅靠近。
我抿了抿唇。
人不能在同一個坑,栽兩次。
他知道,我最是吃軟不吃硬。
我抬腿坐到真皮沙發上,緩緩心神。
「介意抽支煙嗎?」
蔣越表情有一瞬間空白,隨即乖乖點頭。
「姐姐,我真的好想你……」
蔣越推近後,伸手拉住我的西服衣角。
我瞥了一眼,收回視線,淡淡道:
「蔣少,那三年,在我這兒已經翻篇了。」
蔣越眼尾泛紅,攥着我衣角的指節用力到泛白。
「姐姐是不是還生我氣?
「可遇見你的時候,我才 20 歲。
「太年輕,什麼都不懂。
「現在不一樣了,我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給姐姐看……」
說到最後,他自然地牽住我放在大腿上的手,放緩了語調。
「姐姐,當初是你牽着小狗回家的,是你說要養小狗一輩子——」
「是,我是說過。」
我突然打斷他。
蔣越,你怎麼能再把我從前的話翻出來,再往我心頭扎一刀.
我斜眼上下掃視着他說:
「可我養到一半膩了,一條滿肚子壞水的壞狗,我不要了,不行嗎?」
蔣越臉色有一瞬變得很難看,很快又變回可憐的模樣,不甘心地問:
「那我那三年算什麼?
「變着法子研究你家鄉菜,眼都不敢合地照顧生病的你,天天在床上賣力地伺候你……
「這三年,在你心裡,算什麼?」
我也可以,大談特談那三年的付出,那三年欺騙受到的傷害。
可我不想說,不想讓他爽到,也不想再傷害自己。
我只是勾起唇角,沖他吐了口煙圈,輕描淡寫地回他:
「算我牛,把京圈人人高看的蔣少,當條狗一樣,玩了三年,然後踹得一乾二淨。」
我等着蔣越暴露頑劣自私的本性。
但是沒有,他臉上閃過痛色, 重重地喘息了幾下,握着我的手愈發用力。
「放手。」
「不放……」
我沒空跟他玩幼稚的遊戲, 冷着臉,把猩紅的煙頭摁到他青筋凸起的手背。
蔣越抿着唇沒吭聲。
等手背都燙出血, 才眯起桃花眼, 笑着問:「這樣, 姐姐會覺得解氣嗎?」
他從我西服衣兜里掏出煙盒, 單手開蓋, 抽出一支。
「煙都滅了, 不夠痛了, 姐姐,我給你點支新的。」
看着遞到嘴邊的煙,我有一瞬沉默。
我起身, 使勁掙脫開, 往外走。
「別再來煩我, 以後有多遠滾多遠。」
身後,蔣越推着輪椅追着問:
「你不要我, 那要我的錢嗎?
「我有很多很多錢, 只要你想,這棟樓明天就是你的。」
我步履不停,身後他還在念叨:
「你可以開個自己的研究所。
「不用做各種麻煩的申報, 你想做什麼研究做什麼。
「不用擔心什麼職級考核, 反正你自己就是老闆。」
「夠了。」
我打斷了他, 一直憋悶的情緒翻湧出來。
到底意難平。
把那些已經癒合的傷口,再翻出來撕給人看:「蔣少這麼有錢, 那能抹掉我的記憶嗎?
「讓我忘記, 有人一邊隨手送未婚妻千萬的手鐲,一邊嬉笑着看我一天打三份工,只為他買個婚戒。
「忘記有人打算在我求婚的時候,假裝分手騙我眼淚, 再欣賞一番我求着複合的可憐樣子。
「忘記有人說——
「玩玩而已,還真能娶回家啊?」
說完,我開門走出去。
身後, 蔣越臉上最後一絲血色也沒了。
15
那之後,我過了很長時間的安穩日子。
甚至, 過分幸運。
申請的項目, 幾乎都能很快批准。
租的房子發現下水道反氣,一向挺 mean 的房東變得很好說話, 當天就上門解決,還為此減半房租。
運氣好到,隨便在商場里刮彩票,都能刮中一百萬。
三年後,回國。
我坐在出租車上,往窗外望去。
京市已然大變樣,老破小被拆除,高樓凸起。
突然,一棟破舊的小樓撞進我視野。
熟悉的鐵門、便利店招牌……
司機也討論起來:
「是奇怪哈,聽說是有個富豪以前住過,買下來不讓改。
「嘖嘖,這塊地皮賣出去,少說也得一億了吧。
「這有錢人真是怪, 都住上大別墅了,還擱這懷念住老破小呢。」
我釋然地笑笑, 收回眼神, 繼續回電腦消息。
低頭的瞬間,對向車道一輛賓利擦肩而過,徑直駛向破敗的小樓。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