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鄰村女孩喜歡我,我故意不回應她,她卻叫她四個妹妹揍我

"村口那棵老槐樹下,小芳說她等了我整整一個下午,結果我只回了她一句'哦',第二天,她就帶着四個妹妹把我堵在了放學路上。"

1990年的夏天,我剛滿十八歲,高考落榜後回到了河畔鎮青石村。

那時的農村,高考仍是少數人能走出去的唯一道路,比現在難多了。

落榜意味着我要和這片黃土地繼續相守,和村裡的大多數年輕人一樣,過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我家在村子西頭,老槐樹旁的三間磚瓦房,青瓦白牆,門前一口水缸,缸邊放着個老舊的鐵質洗臉盆。

父親是村裡的木匠,常年一身松香味,手上的繭子厚得能扎人;母親在供銷社做營業員,那時能在"國家單位"工作,鄉里鄉親都羨慕。

那個年代,這樣的家庭條件在村裡已算殷實,家裡有一台"紅燈"牌縫紉機,一台"金星"牌黑白電視機,還有一台"上海"牌收音機,村裡人常來我家看新聞聯播。

高考失利後,我整日悶在家裡,翻看那些高中時代的教科書,彷彿這樣能把落空的夢想挽回一些。

夜深人靜時,我會打開那盒裝滿錄取通知書的火柴盒——那是從初中開始,我每年為自己寫的"未來的大學錄取通知書",一共六張,整整齊齊地疊放在一起。

父親見我這樣,一天晚上敲開了我的門,屋裡煤油燈的光在他布滿皺紋的臉上跳動。

"娃啊,你這是咋了?"他嘆了口氣,從褲兜里掏出"大前門"香煙,點了一根,煙霧在昏黃的燈光下繚繞,"男子漢大丈夫,一時失意不算啥,跟我學手藝吧。"

說著,他從工具箱里拿出一把刨子遞給我,刨子的木柄被幾十年的手汗磨得發亮,上面還有他年輕時刻的"周氏木匠"四個小字。

我不情願地接過刨子,農村的日子便這樣開始了。

每天跟着父親學做傢具,從最簡單的凳子開始,學會了怎麼選料、打磨、榫卯結構。

父親的手藝在方圓十里都有名氣,常有鄰村的人來請他打傢具,他總是帶着我,說是讓我見世面,其實是想讓我明白,就算沒考上大學,一門好手藝也能養家糊口。

就在這樣的日子裡,我認識了隔壁大河村的姑娘——李小芳。

那是五月底的一個周末,天氣悶熱,知了在樹上吱吱叫個不停。

父親接了大河村李家的活,要去給他們做一套嫁妝傢具。

李家的大閨女要出嫁了,按照當地的風俗,需要一套新的衣櫃、床和梳妝台,這算是姑娘家的體面。

我背着工具箱跟着父親去了李家,一路上蟬鳴不斷,田野里麥子已經開始泛黃,農忙季節即將到來。

李家在大河村的中心位置,是一座不大不小的院子,土坯牆,瓦片頂,院子里砌了個小水塘,養着幾尾紅鯉魚,塘邊種了幾棵桃樹,還有幾畦蔬菜。

牆角堆着幾堆劈好的木柴,灶房外掛着幾串風乾的紅辣椒,一隻花貓懶洋洋地趴在門檻上曬太陽。

李家有五個女兒,在那個"計劃生育"嚴格的年代,能生五個孩子,還都是女孩,這在農村實屬罕見。

大女兒即將出嫁,最小的才十三歲,五姐妹長得都不錯,在村裡有"李家五朵金花"的美稱。

我和父親剛進院子,就看見一個扎着馬尾辮的姑娘坐在門檻上削土豆,手腳麻利,土豆皮飛快地成了一小堆。

"這是李家二閨女,小芳。"父親介紹道,聲音里有種不經意的暗示,讓我一下子緊張起來。

小芳抬起頭,沖我笑了笑,眼睛彎成了月牙,露出一對小小的酒窩。

她比我小兩歲,穿着一件淡藍色的碎花布衫,是那種國營商店裡常見的細布料,下身是一條洗得發白的牛仔褲,腳上是當時最流行的白色解放鞋,鞋幫上還有一個小補丁。

她的皮膚不像城裡姑娘那樣白皙,但在農村姑娘中已算是白凈的了,兩頰因為常年勞作而泛着健康的紅暈。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雙靈動的大眼睛,像兩顆黑葡萄,閃着光,眼神里透着機靈和好奇。

"你好,我叫李小芳。"她站起來,把手在圍裙上擦了擦,伸出手來,動作自然大方,不像村裡其他姑娘那麼扭捏。

我有些拘謹地和她握了握手:"我叫周明。"

手心裡全是汗,不知道是因為天熱還是緊張,我趕緊抽回手,裝作整理工具箱的樣子掩飾尷尬。

"來,喝水。"小芳從灶房裡端出一壺涼白開和兩個搪瓷缸子,倒了兩杯水,先遞給我父親,然後是我。

水是從井裡剛打上來的,清涼甘甜,一口下去,彷彿連心都涼了半截。

從那天起,每次跟父親去李家幹活,小芳總會找各種理由出現。

有時候是端水,有時候是送點心,或者一盤剛炒好的花生米;有時候就只是坐在一旁看我們幹活,偶爾遞個工具,打個下手。

父親看出了什麼,常常找借口離開,說是去抽根煙,或者去看看李家的老槐樹能不能做材料,留我一個人在那裡幹活。

小芳坐在我旁邊,看我刨木頭,認真的樣子很可愛,手裡總是拿着沒做完的針線活,一邊做一邊偷瞄我。

她會問我各種問題,關於學校的事,關於城裡的事,關於我的夢想。

"明哥,縣城的電影院是啥樣的?聽說一次能放好幾場電影呢。"

"明哥,你上學那會兒,是不是每天都能看書到深夜?家裡有那麼多煤油嗎?"

"明哥,你還記得課本上那些詩詞嗎?給我念念唄。"

我總是簡短地回答,心裡卻有一道坎過不去——一個落第生有什麼資格談夢想?

有一次,小芳問我:"明哥,你以後想幹什麼?"

我停下手中的活,看了看手上新起的繭子:"大概就是跟我爸一樣,當個木匠吧。"

小芳搖搖頭,盯着我的眼睛:"我不信,你眼睛裡有光,不像是甘心留在村裡的人。"

我沒接她的話,只是低頭繼續做活,手上的動作卻亂了節奏,差點兒劃傷手指。

但她的話卻像一顆種子,埋在我心裡,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悄悄發芽。

李家的傢具做完後,我和父親就不再去大河村了。

但小芳卻時常找借口來我們村,風雨無阻。

有時候說是來供銷社買針線,路過我家;有時候說是來看她姨媽,姨媽家恰好在我家附近;有時候乾脆說是村裡放露天電影,特意來看看。

每次來,她都會在我家門口逗留,像是在等什麼,眼神裡帶着期待。

剛開始,我還會出來和她說幾句話,遞杯水,問問她家裡的情況,聊聊村裡的閑事。

後來漸漸地,我開始躲着她,看見她來了,就躲進堆滿木料的小屋裡,或者借口去田裡幫忙,避開與她見面。

不是因為不喜歡她,而是覺得自己配不上她。

小芳是大河村裡出了名的俊俏姑娘,人也勤快,會針線活,會做一手好菜,性格開朗,待人熱情,追她的小夥子不少,聽說鎮上供銷社的會計也來提親,被她婉拒了。

而我,一個連高考都沒考上的落榜生,將來最多就是個村裡的木匠,怎麼配得上她?

每晚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星星,我總是在想,小芳這樣好的姑娘,應該找個有出息的人,能帶她走出這個小山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越是躲,小芳來得越勤。

村裡人開始議論紛紛,說李家二閨女看上了周木匠家的兒子,天天往我們村跑,說不定是想倒插門。

這讓我更加尷尬,躲得更厲害了,甚至連飯都不按時回家吃,就怕在村口遇見她。

"你躲啥呢?人家姑娘多好啊,你咋就看不上呢?"母親遞給我一碗麵條,裡面卧着兩個荷包蛋,是我最愛吃的,"是嫌人家家裡孩子多?還是嫌人家姑娘太主動?"

我低着頭扒拉着麵條,沒吭聲。

"你要是不喜歡,就直說,別吊著人家姑娘,讓人家白跑那麼多趟。"母親嘆了口氣,轉身出去了。

父親在一旁抽着煙,沉默不語,只是眼神裡帶着一絲失望。

八月的一個傍晚,天邊的晚霞像燃燒的火焰,將半邊天空染成了紅色。

我在村口的老槐樹下遇見了等了一下午的小芳。

她穿着一條淡黃色的連衣裙,是城裡最新流行的款式,大概是特意穿來見我的,手裡拿着一個小布包,布包上綉着一朵小花,針腳細密整齊。

見我來了,她臉上立刻綻放出笑容,眼裡閃着期待的光芒。

"明哥,我等你好久了。"她快步走過來,聲音裡帶着掩飾不住的喜悅。

我心裡一緊,看着她期待的眼神,喉嚨像被什麼堵住了,只回了一句:"哦。"然後快步走開了,連頭都沒敢回。

走出幾步後,我回頭看了一眼,看見小芳站在原地,臉上的笑容凝固了,眼裡閃着淚光,布包緊緊地攥在手裡,指節都有些發白。

我強迫自己轉過頭,快步走回家,心裡卻像被刀割一樣疼。

那晚我睡不着,一閉眼就是小芳失望的臉,一睜眼就是窗外的明月,月光清冷,照在我的臉上,像是在無聲地譴責我的懦弱。

第二天一大早,我匆匆吃了早飯,想去鎮上找份臨時工,躲開村裡的是非。

剛出村口,就在放學路上被小芳和她的四個妹妹堵住了。

五姐妹站成一排,擋住了我的去路,像一道難以逾越的屏障。

小芳站在中間,兩手叉腰,眼睛紅紅的,像是一夜未睡,但神情卻異常堅定。

四個妹妹圍在她身邊,雖然年紀不大,但每個人臉上都帶着同樣的堅定和倔強。

"周明,你為什麼躲着我?"她直截了當地問,聲音有些發顫,但目光卻直視我的眼睛。

我低着頭,不知道該說什麼,鞋尖在地上划來划去,心跳得厲害。

小芳的大姐李小紅上前一步,她已經訂了婚,馬上就要嫁人,臉上帶着一種成熟女性的自信:"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們家小芳?覺得我們家窮?"

我急忙搖頭:"不是,不是這樣的。"我抬頭對上小紅的目光,那眼神裡帶着一種姐姐對妹妹的保護,讓我不由得有些愧疚。

"那是為什麼?"小芳的三妹李小蘭問道,她穿着一件淡綠色的襯衫,扎着兩條小辮子,看上去才十五六歲,但眼神里的銳利不減。

我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手心裡全是汗,衣服都快濕透了。

"我看他就是覺得考不上大學,沒臉見人!"四妹李小菊插嘴道,她的聲音清脆,像是山間的溪流,但話語卻直擊我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這句話正中我的痛處,我臉一紅,轉身就要走,想逃離這個讓我無地自容的場景。

沒想到,最小的五妹李小荷一個箭步衝上來,攔在我面前,她扎着一條小辮子,臉上帶着稚氣,但眼裡的堅定絲毫不亞於姐姐們:"你別走!你今天不說清楚,我們五姐妹就把你打一頓!"

小荷雖然只有十三歲,但架勢十足,一雙小拳頭握得緊緊的,瞪着眼睛看我,彷彿真要動手似的。

"小荷,別這樣。"小芳輕輕拉開她,然後走到我面前,直視我的眼睛,那目光像是能看透我的心思:"周明,你是不是覺得自己考不上大學,就配不上我了?"

我愣住了,沒想到她一語道破我的心思,彷彿我的心思被她一眼看穿,無處可藏。

"你知不知道,我根本不在乎你考不考得上大學?"小芳的聲音有些哽咽,但依然堅定,"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是你做事認真的樣子,是你對木頭的那份耐心,是你眼裡藏着的不甘心!"

我低着頭,不敢看她,心裡像打翻了五味瓶,又酸又甜,還帶着一絲苦澀。

小芳的大姐嘆了口氣,語氣緩和了些:"看來他是真的不喜歡你,小芳,我們走吧。"

"不是的!"我終於抬起頭,鼓起勇氣說出了埋藏在心裡的話,"我...我只是覺得自己配不上你。你那麼好,應該找個有出息的人,能帶你去城裡,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小芳突然笑了,笑容裡帶着釋然,也帶着一絲無奈:"誰說你沒出息了?你剛失敗一次而已。我相信你會有出息的,如果你願意再試一次的話。"

她從布包里拿出一個小盒子,包裝很樸素,是用報紙包着的,上面還貼了一張她自己剪的小紅花,遞給我:"這是我攢了半年的錢買的複習資料,我想着,如果你要復讀的話,或許用得上。"

我接過盒子,手有些發抖,輕輕打開,裡面是一套全新的複習資料和幾本參考書,還有一支英雄牌鋼筆,筆桿上刻着"堅持夢想"四個小字。

"這...這一定很貴吧?"我摸着嶄新的書皮,心裡一陣感動。

小芳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也不貴,就是我平時攢的一點零花錢,還有去年過年親戚給的壓歲錢。"

"我不知道你還想不想考大學,但我覺得你不該放棄。"小芳的聲音很輕,卻像驚雷一樣在我耳邊炸開,"我爸說,人這一輩子,最怕的就是心裡有夢想,卻沒勇氣去追。"

我的眼眶濕潤了。

是啊,我為什麼要放棄?僅僅因為一次失敗嗎?

那些夜晚苦讀的日子,那些在書本上畫下的重點,那些為了夢想而奮鬥的汗水,難道就這樣輕易放棄了嗎?

小芳的四個妹妹看着我,眼神里不再有敵意,而是充滿了期待,似乎在等待我的決定。

"對不起,我...我太懦弱了。"我深吸一口氣,聲音裡帶着決心,"謝謝你,小芳。我會再試一次的。不管結果如何,我都不會再逃避了。"

小芳眼裡的淚水終於落下來,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那你還會繼續躲着我嗎?"

我搖搖頭,鼓起勇氣握住她的手:"不會了。從今天起,我會努力成為配得上你的人。"

她的手溫暖而柔軟,帶着農村姑娘特有的那種堅韌。

小芳破涕為笑,露出了那對小酒窩:"你本來就配得上,只是需要更相信自己一些。"

"你們看,他們和好了!"小荷高興地拍着手,轉向其他幾個姐妹,"我們的'圍堵計劃'成功了!"

幾個姐妹笑作一團,臉上都是欣慰的笑容。

原來這是她們精心設計的一場"圍堵",為的就是逼我說出心裡話。

從那天起,我下定決心要復讀。

父親起初不太理解,他覺得學個手藝踏踏實實過日子挺好,但看到我的堅持,終於同意了。

他拍着我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既然決定了,就要走到底,不能半途而廢。"

"爸,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我點點頭,心裡有了前所未有的決心。

復讀那年,小芳常常騎自行車來看我,風雨無阻。

那輛老舊的"鳳凰"牌自行車,已經不知道騎了多少個來回,車鈴聲遠遠傳來,總能讓我心頭一暖。

每次來,都會帶一些她親手做的點心,有時是麻花,有時是花捲,有時是紅糖饅頭,還會捎上一些自家種的新鮮蔬果。

她說,她相信我一定能考上大學,然後她也要努力,等我大學畢業後,她要嫁給我,和我一起離開這個小山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那一年的寒冬格外漫長,我每天天不亮就起床,點着煤油燈開始看書。

晚上,鄰居家的大黃狗"汪汪"叫兩聲,那是小芳來了的信號。

她會悄悄地敲我家的後窗,遞進來一雙自己縫的布鞋,或者一件自己織的毛衣,有時候是一包她偷偷買的阿膠糕,說是補腦子用的。

母親心疼我,常常半夜起來給我熬薑湯。

有一次,我正在燈下苦讀,母親輕輕推開門,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薑湯:"兒啊,歇會兒吧,喝點薑湯暖暖身子。"

我接過碗,看見母親的手因為長年勞作而粗糙不堪,指甲縫裡還有洗不掉的黑色,心裡一陣酸楚。

"媽,等我考上大學,一定掙錢給你買好東西。"我說。

母親摸摸我的頭,笑了:"傻孩子,媽不要啥好東西,只要你有出息,媽就高興。"

父親也不再讓我幫忙做傢具,而是默默地多接了些活,為我攢學費。

有時候夜裡醒來,會聽見父親在隔壁的小屋裡鋸木頭的聲音,輕輕的,生怕吵醒我。

小芳的妹妹們也成了我的"啦啦隊",常常來給我加油打氣。

小紅會帶來一些中草藥,說是安神的;小蘭會帶來一些自己抄的筆記,雖然她只上到初中,但字寫得很漂亮;小菊會偷偷地從鎮上書店買來一些輔導材料;小荷甚至用她的零花錢給我買了一個鬧鐘,說是怕我學習太晚睡過頭。

鎮上的廣播站常常放着"知識改變命運"的宣傳標語,我每次聽到,都會握緊拳頭,暗暗給自己打氣。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我的成績也在慢慢提高。

小芳總是第一個知道我的進步,她會比我還高興,有時候會激動得跳起來,拉着我的手在麥田裡轉圈,笑得像個孩子。

終於,高考那天到了。

小芳一大早就來了,送我到考場門口。

她比我還緊張,臉上的表情嚴肅得有些可愛。

她給了我一個平安符,是用紅布縫的,上面綉着"金榜題名"四個字,說是她熬了三個通宵繡的,裡面裝着她的一縷頭髮和一片我們初次見面時她穿的那件碎花布衫的布料。

"這是我的心意,帶着它,你一定會成功的。"她認真地說,然後踮起腳,在我額頭上輕輕一吻,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

考場上,每當我遇到難題,就會摸摸口袋裡的平安符,彷彿能感受到小芳的信任和支持,心裡就有了力量。

考試結束後的那段日子是最煎熬的。

每天,我都會和小芳一起去村口的老槐樹下坐着,聊天,或者只是靜靜地等待。

有時候,我們會數着天上的星星,猜測着未來;有時候,我們會討論,如果我考上了大學,她要不要也去鎮上讀書,追趕上我;有時候,我們只是手牽着手,什麼話都不說,看着遠處的山,聽着晚風吹過稻田的沙沙聲。

她說,不管結果怎樣,她都會等我,哪怕我要復讀十年。

"傻丫頭,哪有人復讀十年的。"我笑着說。

"那我就等你十年。"她認真地回答,眼裡的堅定讓我心頭一暖。

放榜那天,我和小芳一大早就騎車去了鎮上。

發榜處擠滿了人,有喜極而泣的,有垂頭喪氣的,也有面無表情的。

我緊張得手心冒汗,小芳握着我的手,比我還緊張,手心也全是汗。

看到成績單時,我激動得說不出話來——我被省城的一所師範學院錄取了!

不是很出名的大學,但對於一個村裡的孩子來說,已經是莫大的榮耀了。

小芳高興得跳了起來,在鎮上的大街上轉了好幾圈,引得路人側目。

她拉着我的手,說她就知道我能行,眼裡閃着驕傲的光芒,像是自己考上了大學一樣。

回村的路上,我們騎得很慢,像是要把這段路拉得更長一些。

夕陽的餘暉灑在鄉間的小路上,金燦燦的,空氣中瀰漫著收割後穀子的香味。

小芳在我前面騎着,長發在風中飄揚,像一面旗幟,背影挺拔而堅定。

"小芳,"我喊她,聲音在田野上回蕩,"等我大學畢業,我一定回來娶你。"

她回過頭,笑靨如花,陽光下的笑容比蜜還甜:"我等你,明哥。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那年秋天,我背着行李,坐上了開往省城的長途汽車。

車站簡陋,就是路邊一個小亭子,周圍是送行的人群。

小芳和她的四個妹妹送我到村口,五姐妹站在一起,像五朵綻放的花。

小芳給我準備了一個小布包,裡面裝着換洗的衣服,幾包方便麵,還有她親手做的一些零食。

布包的夾層里,還藏着一封信,她說等我到了宿舍再看。

"走吧,別捨不得。"父親拍拍我的肩膀,眼裡含着淚,"好好讀書,別辜負了小芳的一片心意。"

汽車啟動,五姐妹揮舞着手帕,目送汽車遠去。

透過後窗,我看見小芳站在原地,淚水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但她還是笑着,勇敢地笑着。

那一刻,我在心裡發誓,一定要好好學習,將來做一個有用的人,不辜負小芳的等待和期望,不辜負父母的期望。

在宿舍里,我打開了小芳的信。

信紙是普通的練習本撕下來的,但字跡工整,每一筆都寫得認真:

"明哥,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你已經在省城了。我知道你一定會想家,會想我,但請你不要擔心,專心學習就好。我會在家等你,等你學有所成,等你回來接我。這四年,我也不會閑着,我決定去鎮上職高讀書,學點手藝,爭取將來能幫上你的忙。記得按時吃飯,多穿衣服,如果想家了,就看看這封信,想想我們的約定。我在家等你凱旋而歸。"

信的最後,還壓着一片桃花,是我們初次相識時,她家院子里桃樹上的花,已經乾枯,但依然保留着淡淡的香氣。

我小心翼翼地把信和桃花放進課本里,作為我奮鬥的動力。

四年的大學生活,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每個假期我都會回家,每次回家,小芳都會第一個來接我,無論颳風下雨。

她果然去了鎮上的職業高中,學的是服裝設計,周末還會到縣城的裁縫鋪去學手藝。

我看得出來,她在努力變得更好,為了將來能和我一起生活在城市裡。

大三那年,父親突發腦溢血住院,多虧了小芳發現得及時,半夜騎車去縣城喊了救護車,才保住了一條命。

那段時間,她幾乎天天守在醫院,照顧父親比照顧自己的父親還用心,嘴唇都熬裂了。

母親拉着她的手,哭着說:"閨女,這輩子我欠你的,下輩子做牛做馬也還不完。"

小芳只是笑笑:"阿姨,您別這麼說,明哥在外地上學,我不照顧您們,誰照顧呢?"

大四那年,我考上了省城一所重點中學的教師崗位。

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我第一時間給小芳打電話,電話是村委會的,需要通過村裡的大喇叭喊人。

"李小芳,有你電話,到村委會接電話!"喇叭聲傳遍了整個村子。

電話那頭,小芳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只是一直重複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能行的!"

畢業後,我回到了河畔鎮。

小芳已經在鎮上的服裝廠工作了,是技術組長,帶着一幫姑娘做衣服,手藝在廠里是一流的。

她用自己的工資供最小的妹妹小荷上了高中,其他幾個姐姐都已經出嫁,只有她還在等我。

見到我,她還是那個愛笑的姑娘,只是更加成熟穩重了,眼角已經有了些許細紋,卻依然掩不住眼裡的光彩。

我在鎮中學找到了教職,小芳則繼續在服裝廠工作。

一年後,我們結婚了。

婚禮很簡單,但很熱鬧,在我家的院子里擺了十幾桌,全村人都來祝賀。

小芳的四個妹妹都來了,她們打趣說,當年如果不是她們幫小芳"逼宮",可能就沒有今天的喜事了。

父親舉着酒杯,眼含熱淚:"今天,我要謝謝小芳和她的家人,是你們讓我兒子重拾信心,找回了自己的路。"

小芳的父親也舉杯相應:"兩個孩子能走到一起,是他們的緣分,也是兩家的緣分。"

新婚之夜,小芳從枕頭下拿出一本日記,遞給我。

"這是我這些年的心裡話,現在,它屬於你了。"她害羞地說。

翻開一看,是她這五年來寫的,記錄著她的等待、思念和對未來的憧憬。

有她為我擔心的日子,有她為我驕傲的時刻,有她在深夜想我的孤獨,也有她對未來生活的美好期待。

最後一頁寫着:"明哥,我果然沒看錯你,你的眼睛裡有光,那是不甘平凡的光芒。"

我緊緊抱住她,心中無比感激。

是她,讓我找回了自信和勇氣;是她,讓我明白了堅持的意義;也是她,讓我懂得了愛情的力量。

如今,我和小芳已經在鎮上有了自己的小家,一套五十平米的磚房,雖不大,但收拾得整整齊齊。

閑暇時,我還會做一些木工活,小芳則在家門口開了一個小裁縫鋪,日子雖然簡單,但充滿了幸福。

有時候,村裡人會問我:"大學生回來當老師,值不值啊?"

我總是笑笑:"值啊,因為這裡有我最愛的人,最美的風景。"

每當夕陽西下,我和小芳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遠處的田野和近處的瓜果,我常常想起那個被五姐妹堵在路上的夏天,想起小芳紅着眼睛問我為什麼躲着她的模樣。

那是我生命中的轉折點,是小芳讓我明白,人生的道路上,有些坎,不是繞過去,而是要跨過去。

而小芳,則是那個給了我勇氣跨過去的人。

當年那個等在村口老槐樹下的姑娘,如今已經成為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而我,也成為了她眼中"有光"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