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退伍在即,戰友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最後收穫人生幸福

“你說,我要是留在這兒,真能過得比回家強?”老魏攪着碗里的涼麵,抬頭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些猶豫,還有一絲藏不住的期待。

那會兒是1985年的深秋,部隊剛接到裁軍的命令,大伙兒心裡都五味雜陳。脫下軍裝以後,誰也不知道未來是啥樣。老魏坐在食堂後面的小操場上,低着頭一根接一根地抽煙。他是個老實人,平時話不多,可最近卻總愛拉着我聊這些。

老魏家在山西北邊的一個窮山溝,兄弟四個,他排行老二。家裡窮得叮噹響,幾畝薄地養活一家人,年年指着天吃飯。老魏當兵這些年,攢下的錢全給家裡寄回去了,自己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捨得買。

“回去能幹啥?種地?”老魏把煙頭在鞋底上摁了摁,語氣裡帶着一股說不清的失落,“家裡那幾畝地,種一年夠吃半年,還得借糧。我這26了,回去能有個啥前途?”

我勸他:“你要是真不想回去,就留在這兒試試唄。你會修車,這手藝,好歹比種地強。”

老魏沒接我的話,低頭悶悶地抽着煙,半天才輕聲說:“我也想過,可我家裡人能同意嗎?再說了……哎,算了。”

他沒把話說完,我也沒多問。後來才知道,他早就打定了主意,只是心裡還沒完全想通。

事情的轉折,是一次偶然的飯局。

那天晚上,幾個戰友聚在宿舍喝酒,氣氛熱鬧得很。酒過三巡,老魏突然把杯子往桌上一放,聲音不大卻透着股倔勁兒:“我不回去了!就在這兒試試,不管咋樣,總比回去種地強!”

屋子裡瞬間安靜了,大家都愣住了。

老魏平時是個老實得不能再老實的人,突然來了這麼一出,誰都沒想到。

“你家裡咋辦?”我問。

他沉默了半晌,低聲說:“家裡還有我大哥呢,他比我能幹。再說了,我要是在這兒能混出點樣子,再接他們過來一起過日子。”

老魏這話說得輕鬆,可我知道,他心裡沒底。

退伍後,老魏沒回老家,而是留在了駐地附近找活干。可現實沒他想得那麼簡單。修車的活兒不好找,他只能先去一個磚廠干零工。磚廠的活兒累得要命,搬磚、裝車、燒窯,全是又臟又累的活兒。剛開始那幾天,老魏的肩膀被磨得全是血泡,晚上回來連話都不想說。

“魏哥,要不回去吧,這麼幹下去不是個事兒。”我試探着問他。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眼裡滿是倔勁兒:“不回。再累也比回去種地強。”

老魏說得輕描淡寫,可我知道,他心裡並不好受。

磚廠的活兒幹了一個月,老魏攢下了第一筆工錢。那天晚上,他蹲在宿舍的地上,一張一張數着那些皺巴巴的鈔票,眼圈卻紅了。

“你咋了?”我問。

他咧嘴一笑,笑得比哭還難看:“想我媽了。”

老魏的母親身體不好,常年咳嗽。以前他在部隊,每個月都往家裡寄錢,可現在他連自己都顧不上。他說:“要是能多賺點,我真想給我媽買點好葯,看她咳得那樣,我心裡難受。”

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只能拍拍他的肩膀。

後來,老魏認識了一個姑娘。

姑娘叫秀蘭,是磚廠附近一個小飯館的服務員,長得端莊又勤快。老魏每天幹完活都會去飯館吃飯,一來二去就和秀蘭熟了。秀蘭看老魏老實,還總給他多添點菜。老魏嘴上不說,心裡卻記下了人家的好。

有一次,我看到老魏偷偷拿着一袋蘋果,站在飯館門口不敢進去。他撓了半天頭,最後還是硬着頭皮走了進去。

“魏哥,你這是要幹啥?”我忍不住打趣他。

他臉一紅,低聲說:“人家姑娘對我好,我不能白吃人家的吧。”

我笑了笑,沒再說啥。後來才知道,那袋蘋果是老魏用他僅有的幾塊錢買的。他把蘋果遞給秀蘭時,手抖得厲害,嘴裡卻一個勁兒地說:“你別嫌棄,都是土蘋果,沒啥好東西。”

秀蘭接過蘋果,笑得眉眼彎彎:“謝謝你啊。下次別買了,我家不缺這些。”

老魏笑了笑,憨得像個孩子。

時間長了,老魏和秀蘭的關係越來越近。秀蘭知道老魏是外地人,家裡窮得叮噹響,可她一點兒也不嫌棄,甚至還主動幫他洗衣服、做飯。

“魏哥,你打算和人家姑娘認真處嗎?”我問他。

老魏撓了撓頭,臉上有些不好意思:“我配不上人家。”

“你咋就知道你配不上?”我瞪了他一眼,“人家姑娘對你這麼好,你要是慫了,那才是真不配!”

老魏沒再說話,可我看得出來,他心裡動搖了。

他們的感情並不是一帆風順的。

秀蘭的父母知道後,強烈反對,尤其是她爹,三天兩頭跑到磚廠堵老魏,非要讓他和秀蘭斷了關係。老魏每次都低着頭,任憑對方怎麼罵都不吭聲。

“魏哥,你就這麼忍着?”我問。

他嘆了口氣,聲音低得像蚊子哼哼:“她爹也不是壞人,他就是怕我拖累了秀蘭。”

可秀蘭卻不肯放棄。

有一天,她直接搬到了老魏租的小房子里,氣得她爹差點把門給踹了。秀蘭站在門口,哭着說:“爸,我認定他了!他雖然窮,可他對我好,我不管你們咋反對,我都不會離開他!”

秀蘭的父親氣得臉色鐵青,最後甩袖子走了。

那天晚上,老魏抱着秀蘭,眼圈紅紅的:“蘭蘭,你咋這麼傻呢?”

秀蘭笑了笑:“我不傻。我就知道,你是個好人。”

從那以後,老魏更拚命了。他白天在磚廠幹活,晚上還去修車鋪兼職,就為了多賺點錢。後來,他攢下了第一筆積蓄,租了個小門面,開了一家修車鋪。

修車鋪剛開張的時候,生意不好,老魏愁得幾天吃不下飯。秀蘭卻安慰他:“沒事兒,慢慢來,咱們一定能熬過去。”

秀蘭的話像是給了老魏一劑強心針。他開始一家一家地發傳單,又找戰友幫忙給自己介紹生意。慢慢的,修車鋪的生意越來越好,老魏的日子也越來越有盼頭。

1987年,老魏和秀蘭辦了婚禮。婚禮很簡單,沒有豪華的排場,也沒有多少親戚朋友,可老魏卻笑得像個孩子。

“這一輩子,能遇到她,是我的福氣。”他說。

後來,老魏的修車鋪越做越大,又開了第二家分店。他把家裡的父母和兄弟接了過來,一家人終於過上了好日子。

再見到老魏時,是2000年的夏天。他穿着一件洗得發白的短袖,臉上帶着笑,手裡還拿着一瓶汽水。

“兄弟,當年要不是你勸我留下,我哪兒能有今天啊!”他說。

我搖搖頭:“魏哥,這都是你自己拼出來的。”

老魏看着不遠處正在忙活的秀蘭,眼裡滿是柔情:“有她,我啥都值了。”

我沒再說話,只是點着煙,看着他們夫妻倆忙碌的身影,心裡覺得無比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