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姍升職了。
她在這家教育機構工作二十年了，每天都勤勤懇懇兢兢業業，終於從普通教師一步步升級成了分校校長。
然而，校長辦公室的椅子還沒坐熱乎，就有家裡的親戚找上了門。
“她大姨，孩子今年剛畢業，想在市裡找工作。你看看能不能在這兒給她安排一個合適的？”
姜姍有些為難：“姐，我們這兒是小教育機構，一個蘿蔔一個坑，恰巧前段時間都招滿了，要塞人還得和總部申請，不太方便。”
聞言，親戚拿出一沓用橡皮筋捆着的卡片，往姜姍面前遞了遞：“她大姨，你就幫幫忙，要不這孩子就得回咱們縣城了。也不用啥好工作，能交社保就行。”
姜姍看着面前一沓嶄新的百貨大樓購物卡，眉頭微皺。
現在送禮都不敢直接塞錢了，塞購物卡是最保險的方法。然而，看見坐在辦公桌對面的親戚那張黝黑質樸的臉，有些話，姜姍實在說不出口。
“大姐，這個我不能要。你讓孩子先等兩天，我和總部申請一下，看看能不能加一個崗位，如果不能咱們再想其他辦法。”
親戚拉着姜姍的手千恩萬謝，臨走前又把帶來的蔬菜和雞蛋都放到她的辦公桌邊：“菜是家裡種的不打葯，雞蛋是柴雞下的，給你爸媽拿回家嘗嘗。”
姜姍連連應聲。等送走這尊大佛，她才發現，自己拒收的那沓百貨大樓的購物卡被親戚塞到了雞蛋下面。
中午下班後，爸媽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姜姍看着手裡的購物卡，和老兩口保證，自己肯定給親戚家孩子安排一個合適的工作。
然而，掛下電話，她就犯了愁。
崗位也不是那麼好加的，她剛升職，地位不穩，不知道被多少雙眼睛盯着，想想就如芒刺在背。
姜姍想到昨天是招聘前台的最後一天，一個小姑娘面試上了，她已經上報了總公司，但那邊還沒有發來offer，或許……
她馬上打開筆記本電腦，給總公司寫了一封郵件，說又面試了一個更合適的人選，同時將親戚孩子的簡歷修飾一番發了過去。
幾個小時後，總公司發來offer，這件事終於塵埃落定。
晚上回家，姜姍一邊吃飯，一邊給父母打了一個電話，把這件事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讓二老放心。
然而，電話還沒掛，姜姍卻聽到丈夫從旁邊冷笑了一聲：“你們也太缺德了，真是一丘之貉！”
幸虧二老沒聽清，姜姍趕忙掛斷電話。
她看着丈夫，有些生氣：“你發什麼瘋？知不知道我在和我爸媽打電話？”
丈夫說：“知道啊，說的就是你們全家。人家小姑娘都面試上了，還要給你家大專學歷的親戚讓路，你說你辦的這事兒不缺德嗎？”
姜姍把筷子摔到飯桌上。
“那你說我能怎麼辦？那是我家親戚，四五十年前把上大學名額讓給我媽的！現在我混得好些，人家看得起我才來找我幫忙的！我不幫誰幫？又沒找你給她安排，用你再這兒裝大瓣蒜背後戳人？”
丈夫嚼着排骨，斜了她一眼：“那怎麼了？以前人家給你媽讓上大學的名額，現在就能心安理得地擠掉別人的工作名額了？要是我家有這樣的親戚來找我安排工作，我早就把他們趕出去了！”
姜姍冷笑：“哎呦，您多高尚啊！對自己親閨女都不聞不問，成天嫌她花錢多，還想讓我把她送進寄宿學校……就你這種六親不認的人，你家親戚敢來找你辦事嗎？”
聽姜姍提到閨女，丈夫也生氣了。
“你還好意思提，就你閨女那破成績，我看將來頂多考個三本，到時候你也給她走後門安排進你們公司當前台吧！”
……
姜姍和丈夫大吵了一架，等到閨女和同學吃飯回來的時候，兩人依舊劍拔弩張。
閨女看了他們一眼，抱緊了懷裡的手提袋，什麼也沒說，直接往屋裡走。
“你什麼態度！成天在外面浪到半夜才回來，馬上就上高中了，你還有沒有點兒做學生的自覺？”丈夫看見閨女回家，把氣全都撒在了她的身上。他一個箭步衝上前，搶過手提袋，拿出裡面的水晶球狠狠摔到了地上，“成天就會亂花錢，怎麼，錢都是大風刮來的？”
水晶球是閨女同學送的生日禮物，如今碎了一地。閨女沒有哭，只是抬起頭，看着他說：“我的錢都是我媽和我姥姥姥爺給的，你從來沒給過我一分錢。你在工作上不如意，回家就拿我和我媽撒氣，你算什麼好丈夫好爸爸？”
“啪”的一聲，丈夫的巴掌甩到了閨女的臉上。
“還敢犟嘴？你們一家沒一個好東西！都是一丘之貉！”
看到這一幕，姜姍馬上瘋了，跑過去和丈夫扭打在一起。閨女站在旁邊抹了把眼淚，直接拿出手機撥打了110。
在親戚家孩子入職工作的第一天，姜姍和丈夫離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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