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林來找我。
小林,憨厚,結實。中學時代,我倆同吃一缽菜同睡一鋪床同在一片陽光雨露的藍天下成長。五年光陰一晃而過,我們有了工作,我在一機關里舞文弄墨,他在一水泥廠當化驗員。如今,我早已成家立室為人父了,正兒八經成了大人,他三十來歲依然單來獨往,孑然一身,形影相弔。
“老弟,啥事,眉開眼笑的。”他比我小三個月,我總是這麼稱呼他。
“我交了女朋友,想請你參謀參謀。”他笑了。
“好事嘛,是啥模樣,快說說。”我朝他身上擂了一拳,彷彿自己找老婆一樣顯得激動。
“剛談的,同廠的,挺漂亮的,人也實在。”
“有什麼問題嗎?”
“還處在秘密接觸階段。”
“你得主動點,多說些好聽的話,女人家就喜歡甜言蜜語。”
“可我跟她在一起,就不知從哪說起。”
“這是關鍵一步,就像你搞化驗一樣,出產品,上質量。”
“噢。”他點頭,走了。
二
“老兄,出故障了。”他又來了,象泄了氣的氣球。
“怎麼啦?”
“我和娟相好的事給她爸知道了。她爸把她罵的狗血噴頭,說水泥廠都快倒閉了,還嫁給我這樣沒出息的窮光蛋,到時一起下崗,准餓死。”
“瞧你這熊樣,給她爸知道是遲早的事,這一點小困難就把你給嚇倒了,我先問你,小娟對你怎麼樣?”
“娟那天說了,她是嫁人,不是嫁錢。人不怕窮,就怕志短。她還說了,有錢男人花心,靠不住。”
“看來娟對你還不錯,要不,人家才不告訴你這些。你得長點志氣,得有承受風浪侵襲的準備。”
“唔。也是。”
三
三個月後,我在大街上碰到了他。
“怎麼樣了,進展順利嗎?”
“一言難盡。”
“談談。”
“那次到你家後,我和娟的關係逐日升溫。誰知,親熱的勁兒礙着了娟爸媽的眼,有一天到她家,兩個老傢伙坐在椅子上,活像兩尊冰冷的菩薩,不問不答,不看不笑,不理不睬,讓我坐了半小時冷板凳,娟看了不對頭,才急忙把我拉出屋外。後來,老傢伙看我來了,乾脆把門給閂了。”
“娟呢?”
“她說她是老鼠進風箱——兩頭受氣,痛苦得很。”
“也真難為她。今後你想咋辦?”
“不知道,聽天由命罷了。”
“你不能悲觀,還得給娟鼓鼓勁,要不,她可能頂不住了。另外,目前兩軍對壘,只能隔岸觀望,不要再到娟家去,弄不好人家揍你個鼻青臉腫。”
“也是。”他騎上摩托車就走了。
四
昨天,小林又來找我了。和一個眉清目秀挺漂亮的姑娘。
“這是我最要好的老同學松,她是我的女朋友小李。小林大大方方地向她和我介紹。
“您好。”“歡迎。”我和小李友好地握了手。
妻為讓我們兄弟倆親熱親熱,把小李帶到了另一間客廳。
“娟長的還真漂亮。”
“噓。”他忙打斷我的話,“不是那個娟,兩個月前吹了。”
“啥?”
“老兄,你有所不知。去年底,我咬牙辭職回家當花農了,時來運轉,不到年把功夫,賺了百把萬,發了。娟的父母聽說,我成了有錢人,托朋搭友送話過來,說同意我和娟的婚事。我問娟,娟卻死活不肯嫁我了。究竟為什麼,我不知道。真沒辦法。”
“小李呢?”
“她可是衝著我的錢來的。不過,我賺的錢夠她花一輩子了。”他無奈地搖了一下頭,又露出了幾分得意之態。
我苦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