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央視新聞報道,當地時間7月4日,美國總統特朗普表示,美國政府將從當天起開始致函貿易夥伴,設定新的單邊關稅稅率。特朗普說,預計4日當天會有“10或12封”發出,並預計在9日前全部送達。7月9日,是特朗普此前提出的,暫緩對絕大多數貿易夥伴實施“對等關稅”90天窗口期的截止日期。

當地時間7月4日,特朗普在“空軍一號”上接受採訪。
或許是忙於推出“大而美”法案,以及參加美國“獨立日”的連串慶祝活動,4日特朗普似乎把“寄信”這事兒給忘了。據參考消息援引法新社報道,特朗普5日在“空軍一號”專機上對媒體表示,他簽署了大概12封信件,將於7日發出。對於這些信件將發給哪些國家,特朗普賣起了關子,“會在發出信函的同一天宣布”。
至於信件的內容,特朗普倒是一點不含糊。他說,他就是要通過信函的方式通知美國要徵收的關稅稅率,“與‘坐下來,就多達15項內容談判’相比,發出信函通知要容易得多”。而且特朗普認為,他更容易在信中說“聽着,我們知道我們在一些項目上有逆差,或者在某些項目上有順差,但不太多,那麼,如果想繼續和美國做生意,你就必須支付這麼多”。
通過極限施壓,使談判對手妥協就範,這一幕似曾相識。其中“戰略模糊”是特朗普慣用的“三板斧”。
比如上個月,美國在對伊朗進行軍事打擊之前,特朗普的公開表態就非常模稜兩可,剛威脅說要“打”馬上又放風說可以“談”。而且時限也是一變再變,從“24小時”到“48小時、本周內、下周、兩周”,飄忽不定。
有美國輿論稱,“兩周”是特朗普最喜歡的時間單位之一。對特朗普來說,這與其說是確切時長,不如說是臨時標記,可能意味着什麼,也可能毫無意義;既是肯定的,也是否定的;既是拖延,又是安排。總之,“兩周”不是一個客觀時間單位,而是一個主觀時間單位,很難作為確定的最後期限。正如特朗普自己所說:“我喜歡在截止日期前一秒作出最終決定。”

4月2日,美國總統特朗普在華盛頓白宮就關於所謂“對等關稅”的行政令發表講話。
反觀此次“關稅信函”,特朗普先說4日寄出,後來又改口說7日寄出;寄出的數量也不確定,“首日可能有12或15封”;而且對所寄國家也三緘其口,再加上90天的窗口馬上截止,這對於一頭霧水的談判對手而言,壓力是必然存在的。在特朗普所著《交易的藝術》一書中,他就強調要“通過模糊立場和不可預測性牽制對手”。對此,美國《華爾街日報》分析,特朗普的“模糊策略”使對手難以判斷其真實底線,從而在談判中佔據主動。

4月2日,美國總統特朗普在華盛頓白宮展示簽署後的關於所謂“對等關稅”的行政令。
另外,在新關稅稅率方面,特朗普表示“可能從60%、70%到10%、20%不等”,這實際上是應用“心理錨定效應”發起的一場精心設計的心理戰。“心理錨定效應”的底層邏輯在於人類決策中對初始信息的依賴性。這一策略基於行為經濟學原理,通過首先提出極端的高關稅稅率,如50%或70%,在談判對手的認知中設定一個高“錨點”,使後續如10%或20%的較低稅率,顯得相對合理或可接受。
例如特朗普曾公開表示“關稅將讓對手付出沉重代價”,但隨後暗示可能通過談判降低稅率。這種“先極端後妥協”的表述方式旨在迫使貿易夥伴在心理壓力下快速妥協,避免錨點設定的最壞結果。

日本首相石破茂7月6日表示,他不會在與華盛頓的談判中“輕易妥協”。與此同時,東京正在設法避免讓特朗普對日本商品徵收高達35%的關稅。資料圖
特朗普利用高關稅威脅作為初始錨點,重塑談判對手的心理預期,使其將注意力集中在避免高稅率而非質疑關稅本身的合理性。假設相關經濟體在收到“最後通牒”式關稅信函之後,因擔心高關稅而迅速達成部分貿易讓步,滿足美國要求,這顯然是特朗普最想看到的結局。但在利益面前,相關經濟體真的願意進入其預設的心理框架?答案是否定的,而且還有可能適得其反。

美國財政部長貝森特7月6日稱,美國將在9日,即關稅暫緩期截止前達成多項貿易協議。貝森特還透露,特朗普政府還將向100個與美國貿易往來不多的小國發出信函,通知它們將面臨4月2日宣布的高額關稅。(資料圖)
美國商業銀行—摩根大通的研究分析指出,特朗普的關稅計劃將使美國進口商品的平均有效關稅率從10%提升至12.3%,為1941年以來最高,從而導致2025年美國每戶家庭稅負增加約1200美元。與此同時,全球經濟增長預計也將受挫,2025年第四季度全球實際gdp增長率可能從2.1%降至1.4%。
在國際關係層面,特朗普的“關稅信函”讓貿易夥伴陷入兩難:要麼快速妥協,要麼面臨高關稅的懲罰性後果,這無疑加劇了地緣政治的緊張與不確定。英國《衛報》評論稱,特朗普的單邊主義破壞了多邊貿易體系,可能導致全球貿易碎片化,削弱世貿組織等機構的權威性,長期損害國際合作。因為一旦收到信函的經濟體以牙還牙,就有可能引發更大規模的報復性對抗和經濟孤立,其潛在的高風險性還可能導致全球經濟衰退和地緣政治動蕩。

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7月3日表示,歐盟在關稅問題上“準備好與美國達成一項原則性協議”。但若談判失敗,歐盟將堅決採取反制措施以保護歐洲經濟。(資料圖)
2013-2014年間,奧巴馬政府通過信函與伊朗最高領導人哈梅內伊及其外交團隊交換意見,探討核談判框架。這些信函為後續正式談判奠定了基礎,最終於2015年推動伊核協議的達成。
2018年,特朗普政府通過與朝鮮方面的信函往來,協調議程並緩和緊張關係。特朗普曾公開表示與朝鮮最高領導人金正恩交換了“美麗的信件”,這些信函幫助促成2018年6月朝美領導人首次會晤。
回顧過往10年,美國通過信函進行外交交涉,在緩和地區緊張局勢方面發揮過一定的積極作用。但和傳統的“信函外交”相比,這次特朗普的信函帶有更強的單邊主義色彩,對抗性十足。至於其效果(破壞力)如何,或許不用等到8月1日新關稅生效那天,便能一見分曉。
作者丨郭永佶
排版丨季靳瑋
編輯丨劉瑩
審校丨林瀟
監製丨王雲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