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已經回來快一個星期了,也不怎麼跟我們說話,看得出來,她心情不好,精神狀態也不好。
昨天我們一家子圍着火爐嗑瓜子閑聊時,姐姐突然說起想花十多萬在我們街上買套房子,以後就在主城區找份工作安頓下來。
我們農村街上的房子比較便宜,十多萬買套七八十平米的房子完全夠了。
我跟父母對視了一下,心有默契的輕輕嗯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麼,很快朝轉移了話題。其實不是我們不關心姐姐的事情,而是我們不願意撕開姐姐的傷口,因為姐姐的日子過得並不好,這些年她跟楊輝(姐姐前夫)不知道吵了多少回了,有兩次她還被打住院。我們都曾勸她離婚,但她捨不得孩子,一直在忍讓將就。今年,實在是忍無可忍的她放棄了孩子的撫養權,選擇了離婚。
有時候我在想,姐姐如今的境遇安知不是咎由自取,我知道我不該在此刻說這話,但是十二年前,是她自己不顧父母的反對,寧可跟父母斷絕關係也要嫁給楊輝。
姐姐從小就長得好看,皮膚白皙,濃眉大眼,鼻樑挺拔,就連村裡人都常說,同一個父母生的,老大就是比老二好看。的確如此,我跟姐姐一母同胞,雖說我皮膚也白,但我確實長得沒姐姐好看。
但由於家裡條件不好,那些年我跟姐姐很少買新衣裳,有時候還去撿鄰居大姐姐剩下的穿。我從小就大大咧咧慣了,倒不是很在意,可姐姐從小就要愛美一些,常年穿別人的衣服,逐漸讓她心裡產生了她那個年歲不該有的一些想法,她時常感慨,要是家裡條件好一點該多好。
高中畢業後,姐姐沒能考上大學,便出門打工了。她進過廠,當過服務員,賣過保險等,後來她去了重慶朝天門做服裝批發,也就是在那裡,她認識了她的老闆楊輝。
在她24歲那年,她帶着楊輝回來過年,到如今我依舊能夠清楚的記得那天發生的事情。
我家住在重慶一個比較偏遠的農村,那年村裡剛修好公路。臘月二十八的那天中午,我媽正在廚房做飯,我在一旁削蘿蔔皮,突然聽到屋背後有車不停的按喇叭,因為公路的位置比廚房高很多,所以我仰頭從廚房的窗口望上去,姐姐正蹲在地上,剛好跟我四目相對,她笑盈盈的叫了聲我的名字。
我以為是姐姐買了車,我丟下蘿蔔,對我媽說姐姐開車回來了,興奮的跑了出去迎接姐姐,我媽也跟了出來,在堂屋的爸爸也出來了。
姐姐穿着城裡時髦的服裝,整個人看起來更加好看,她手裡提着大包小包的東西,我連着叫了幾聲姐姐,想上去接過她手裡的東西時,一個男人從旁邊出現了,他笑着朝我們點了點頭,那人正是楊輝。
初見楊輝時,我還以為是他太顯老,然而姐姐告訴我們,楊輝不是顯老,而是本來年紀就比她大很多,他已經36歲了,離過婚,不僅如此,他還有一個九歲的女兒跟着他前妻生活。
聽了姐姐的介紹,我都快懵了,我父母更是接受不了,當時就變臉了。然而當姐姐說她打算今年跟楊輝結婚時,我父母就差跳起來了。當天晚上,趁着楊輝在睡覺時,父母把姐姐叫到另一間房,關上門,勒令她跟楊輝分手。
可無論父母怎麼說,姐姐就是不分手,那晚上,他們三人爆發了激烈的爭吵。爸爸眼冒火光的對姐姐說,你以為那個老男人真的喜歡你嗎,你一沒文化,二沒有背景,門不當戶不對的,人家一個事業有成的老闆憑什麼喜歡你,不過就是看你現在年輕漂亮,等有一天她遇到更漂亮的,同樣一腳把你踢開!
我媽也是恨鐵不成鋼,苦口婆心的勸告姐姐,讓她不要一時腦子發熱,年紀輕輕的就去給人家當後媽,將來有得後悔。
父母把嘴皮子都說破了,姐姐坐在床沿上哭泣,就是不同意分手。她一直重複着說楊輝對她是真心的,她能夠感受到。
我作為一個旁觀者,把姐姐的想法看得真真切切,她其實並不是覺得楊輝對她好,她只是覺得楊輝有錢。從小的條件不好,導致了她把金錢看得比較重。
眼看說不動姐姐,我爸爸憤怒的朝她大吼,說她不爭氣,要是非要跟那個男人結婚,那就斷絕父女關係。
本來只是低頭哭泣的姐姐聽到這話,瞬間情緒爆發了出來,她猛的站起來,跟着爸爸對吼着,說寧可斷絕父女關係也要跟楊輝結婚。他倆的聲音很大,我相信,楊輝肯定已經聽到了巨大的爭吵聲。
我媽也沒辦法,只得在一旁急得團團轉。
第二天一早,姐姐沒有跟我們告別,帶着楊輝離開了。
最後,終究還是我父母妥協了,那年的國慶節,姐姐如她所願的跟楊輝結婚了。
姐姐的婚事,成了村裡人茶餘飯後的話題,有人背地裡罵我姐姐,說她愛錢愛瘋了,有人陰陽怪氣的揶揄我爸爸找了個有錢的女婿等。
剛開始那幾年,楊輝對姐姐還算不錯,幾乎每年都會回來過年,姐姐看起來也高興,我們一家人也慢慢接受了姐姐這樁婚姻。
就在我們都以為生活會這樣平靜進行時,姐姐的婚姻終究還是出現了變故,起初是楊輝跟他前妻依然藕斷絲連的,賺的錢大把大把的往他前妻身上花,到後來楊輝果真如我爸爸說的那樣,又認識了其他女孩,經常夜不歸宿。
那幾年裡,姐姐都是一個人垂頭喪氣的回來過年,好幾次我在背後聽到她跟楊輝打電話吵架,打完電話後她總是眼睛紅紅的。
她曾挽救過她的婚姻,但最後她才明白,她跟楊輝從一開始就不是一路人,所以她最後也做好了離婚的準備,但楊輝不同意把孩子的撫養權給她,所以她一直在忍受,去年,她終於狠心放棄了孩子的撫養權,楊輝僅用了20萬元,補償了姐姐十二年來的付出。
在與楊輝的這段婚姻中,姐姐到最後什麼也沒得到。
有一次跟我打電話,她說她真的挺後悔當初沒有聽父母的話與楊輝分手,否則憑她當時的條件,找一個合適的男人也還是挺容易的。如今她也不想再婚了,她覺得很疲憊,只想一個人安安心心的過日子。
我能說什麼呢,我又能怎麼安慰她呢?畢竟,我沒有過她的經歷。
今年才37歲的姐姐,看起來起碼四十多歲了,十多年失敗的婚姻,不僅消耗了她寶貴的青春,更將她那顆熱烈的心熄滅了,如今她大有一副“看破紅塵”的想法。
我能做的只能是默默的祝福她,不在她面前提起那些傷心往事。
(文中的“我”並非作者本人,素材來源於評論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