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述人/老兵李軍
整理/溫暖的時光
1984年夏天,我在縣重點高中畢業復讀一年,滿以為很有把握能考上大學,哪知天不遂人願,再次高考落榜,內心懊惱,再也不想復讀,加之家庭太貧困,無奈只有輟學回鄉務農。
而我在校期間,相互有好感、我很喜歡的同桌許友琴同學早已於去年幸運地考上了一所師專院校。
她見我再也不想復讀考大學了,成了妥妥的農民,很快對我轉變了態度,終止了與我的“你情我愛”,並明確和我只有好感和同學友誼,沒有私定終身,希望我徹底和她“分手”,好像生怕我以後賴上她這個大學生似的。
我自尊心受到了很大的打擊,黯然神傷之時,參軍入伍後考上了軍校,等我軍校畢業到部隊第一年回鄉探親時,她卻突然上門哭着要求複合。
面對着曾經摯愛的哭訴,我的心五味雜陳,最後做下一個決定。
我叫李軍,1966年出生於城郊的農村,老家距離縣城只有6里路。小時候,我便經常跟着父母去集市上賣東西。
1980年我初中畢業,為了籌集上高中的費用,這個夏天我摸了好多黃鱔,每天一大早就去集市上買。
我在市場里認識了一位大姨,她有固定攤位,就好心的讓我將黃鱔擺在她附近。
有時候她女兒也會來幫忙,聊天得知女孩跟我同齡名叫許友琴,也考上了一中。
有了此緣分,大姨也非常高興。她說你們都是同學,在學校要互相幫助,共同進步啊!
9月份我上了高中,好巧不巧與許友琴分到了同班。一中的學習氛圍要比公社初中強的多,但學習競爭壓力也大了許多。
我和許友琴都是公社初中的尖子生,但到了一中也就是中人之資,學習成績只能排在班裡中等偏下。
高一上學期的期末考試過後,老師根據學習成績重新調整了座位,我和許友琴都被安排到後排就座,並成了同桌。
許友琴很有心氣,對這樣的調整非常不滿,誓要考出好成績坐到前面去。我倒沒有生氣,因為相比較老師的講解,我更喜歡按照自己的方式自學。
從上小學起,我就習慣了自學,並總結出了一套自己的學習方法。上課時除了我自己重點標記的難點,需要聽老師講解提點一下,其他時間我都自己看書做題。
許友琴對我的行為很不理解,我沒有過多解釋,畢竟適合自己的並不一定適合別人。
因為後排座位離老師講台有點遠,上課看黑板都得打起十分精神,聽課也必須全神貫注,不能有任何分心,這樣一堂課下來聽課的比講課的都累。
許友琴堅持了一段時間,發現這樣下去成績只會越來越差,於是也跟着我開始自學。但自學的劣勢也很明顯,就是很容易偏科。
像我在數理化方面很強,但在語文、英語上就差很。許友琴卻不同,她本身語文、英語基礎就好,現在將數理化加強後,成績開始有了明顯的增長。
我很羨慕,向她請教語文、英語等文科類科目。在互相幫助之下,我倆熬過了最艱難的高一、高二生涯,這段打基礎的時間十分關鍵,有許多同學就是因為基礎沒打好,到了高三就徹底放棄了。
之所以造成這種情況,我後來總結,一方面是換了環境,原本各個地方初中的尖子生到了更廣闊的平台,“卧虎藏龍”太多,心態很容易失衡,失去了學習的信心。
另一方面則是班變大了,原本三四十人變成了七八十人的大班,老師很難顧及所有學生。這樣原本依靠老師的學習方法不管用了,而自己又沒摸索到適合自己的學習方法,成績很容易“一泄千里”。
高三時我和許友琴都已經能穩定在班裡的前15名了。按以往一中的升學率,我們大概率是能考上大學的。
1983年高考我以幾分之差落榜,而許友琴卻幸運的剛過線,最後考進了省里的一所師專院校。
許友琴鼓勵我再復讀一年,相信以我的實力來年肯定能考上大學的,她不會在學校移情別戀的,會一直等着我。
我心中一陣感激,雖然高中三年我倆並沒有表明關係,但彼此之間的情誼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就連許友琴的媽媽也睜隻眼閉隻眼,只要我們的成績好,她也當沒看見。
我又“再戰”了一年,我吸取了上次失敗的原因,將精力重點放在了語文和英語上,信心更足了。
但天不遂人願,可能老天都不想讓我上大學。考試前一天我吃壞了肚子,拉了一晚上,帶着虛脫的身體上考場。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不出意外,這次我又失敗了。放暑假回家的許友琴看到我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就知道這次我肯定又失敗了,她嘆了一口氣,說出了一個讓我更加難受的消息。
她說在大學期間,老家的一個男同學正在瘋狂地追求她,而且他都追到了家裡。這位男同學家裡條件不錯,比她高一級,之前在市裡讀的高中。
許友琴家裡人對這個男同學印象不錯,而且他出手也闊綽,她想要抗爭,但我這次的失敗,也沒了讓她拒絕家裡人的借口。
許友琴憂傷的說道:“李軍,你要是這次考上了該有多好,這樣我爸媽就不會逼我。”
我沒有理由挽留她,只能哭喪着臉僵硬的祝福:“希望你們幸福!”
許友琴走後,我的心空落落的,我想要發泄心中的鬱悶與不滿,可最終回想明白了,根子還是在我身上,怪自己不爭氣啊!
我在家瘋狂地乾著農活,渾身曬得黑漆漆的。父母跟我商量要不要再復讀一年?看了看一貧如洗的家庭,我搖了搖頭:算了,自己可能真就沒上大學的命。
當年11月,我當兵入伍告別父母和家中親人,背起行囊來到了青海某地的部隊。放棄?逃避?對我而言都是一樣。
我結束了學業又失去了愛情,將部隊當成了自己的避風港,想要在這重新找尋到生活的意義。
很快這種所謂的人生思考就成了無病呻吟,新兵營里高強度的訓練讓我根本沒有了時間和精力。我發泄着自己的體力啥也不想,靠着摧殘身體,讓自己的大腦放空。
我的這種異常行為引起了新兵班長的注意。他是個耐心的大哥,每天訓練結束他就找我談心。
雖然我沒有明說,但聰明的他從我的話里行間得知了我連續兩次高考失敗又失戀的事,他沒有進行說教,而是說起了自己曾經的往事。
聽着他的開解,我也漸漸放下了心事。畢竟相對於他的艱苦經歷,我現在受到的這些挫折又算什麼呢?
我開始敞開心扉,徹底融入了部隊的生活。下連隊後,我被分到了團部直屬倉庫。
這是在一個山溝溝裡面,與外界的接觸很少,每天晚上巡邏站崗時,天上的星光傾瀉下來,讓整個營地沐浴在燦爛的星光中。
值班無聊時,我常會在腦子裡回想起自己曾經看過的書,許友琴的身影有時候也會一閃而過,但我卻發現她的容顏竟然越來越淡了。
我開始沉下心來,將自己的所思所想寫在了紙上。在不斷與內心對話後,我的心思也越來越純凈,思維越來越活躍。曾讓我撓頭的語文作文,我也似乎一下開竅了,落筆如有神助,文思泉湧。
在戰友們的鼓勵下,我將業餘時間所寫的《山溝溝里的兵堅守就是奉獻》,《誰說連隊的“豬倌”就低人一等》、《班長找我拉家常》等文章寄到了軍報編輯部。
幸運的是,其中兩篇竟然被軍報錄用?一時間我聲名大噪,連團部都知道了倉庫里有一個“筆杆子”,寫得一手好文章。
1987年夏天,我參加了軍考,成功考入了軍院,終於圓了自己的大學夢。
1988年7月5日,我考上軍校後的第一次放暑回家探親,我偷偷跑到當初賣黃鱔的市場,看到了大姨依然在那裡擺着攤。
我盯着看了一會兒,等到中午吃飯時,一男一女兩人說笑着讓大姨回家吃飯,他們來換班。
女的是許友琴,她早已於1986年7月大專畢業了。那個男的估計就是她的男朋友吧,看起來卻是一表人才,兩人很般配,我轉身離開,徹底放下了這段感情。
1990年7月,我軍校畢業後,我被分配到原部隊步兵一營二連任排長,1991年春節前夕,我回家探親,此時許友琴卻意外上門了。
她哭着說自己和那個男的分手了,因為自己母親是賣菜的,她以為自己大學生的身份能夠讓男方家庭高看一眼,但實際上她想多了,別人家裡早就選定了兒媳婦,只不過之前年紀小,家裡人也沒怎麼管。
如今男的25歲了,已經到了結婚的年紀,家裡強勢要求他們分手。許友琴苦苦哀求,但她的對象卻沒有勇氣與家裡決裂,最後兩人只能分手。
許友琴說完眼巴巴的看着我,似乎在等着我回心轉意。也許是經歷了太多事,也許是我年歲漸長,對於曾經已經淡然處之。
我沉默以對,沒有表態,最終她失望而歸。
過去的就過去吧,許友琴是個優秀的姑娘,她能找到屬於自己的歸宿。
人生若只如初見,曾經的美好就那樣存在心裡吧,我們終究都會有各自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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