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禪”到“參禪”

“禪”是什麼?

禪的本意可以看作是一種行為。就是指通過靜坐,排除雜念,在入定中產生無上的智慧,來驗證世間一切事物的本來面目。

現在禪也可以看作是一個名詞,所謂“參憚”,這裡的“禪”就是名詞,代表無上的智慧和道理。

我更傾向於“禪”是一種行為。因為我們常常用“蟬”來通假“禪”。蟬通過幾年甚至十幾年地長期蟄伏地下的靜修,一朝破土而出,一鳴驚人。這個過程確實很符“禪”的過程和要義:一顆寧靜、質樸的心,一段靜謐的時光,一片沒有打擾的環境,回歸本真,放鬆心境,讓智慧在內心不斷地積聚、發酵,從量變到質變,從而產生清晰的智慧。

然後,我並不贊同“禪”的修行方式。參悟智慧的方式肯定不少,所謂殊途同歸,不同道路都可以達到同一個目的地。“禪”通過長時間的靜坐和少食,其實是在打壓身體機能的前提下去思考問題、或者是在精神恍惚中得到神靈的開示,這很難說不是身體機能退化之下的幻覺。這樣得來的覺悟,其實和古代女巫們吸食迷幻劑來獲得通靈的能力差不太多。

參悟智慧的方式其實有很多種,喝茶、吃飯、開車、洗澡,只要有心,任何行為活動中都會有思想上的收穫。羅伯特·M.波西格的《禪與摩托車維修藝術》,其實就是在摩托車的維修過程中,感悟人生的意義和生命的價值。從這點上說,把“禪”作為名詞、等同於“感悟、智慧”去理解大意是沒錯的,但本意肯定是錯誤的,只有通過“靜坐入定”的方式獲得感悟才能稱之為“禪”,通過其他方式獲得的智慧都不能稱之為“禪”,儘管所有獲得的智慧都是相通的,也都擁有相同的價值。但是,大米和麵粉雖然都能填飽肚子,但大米永遠是水稻的果實,麵粉永遠都是小麥的種子,兩者不可混為一談。

但我們是不是也可以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理解“禪”被通俗化理解為名詞、當作“一切感悟”意思的這種現象。那就是:我們現代人已經越來越不注重參悟智慧的形式,而是更注重參悟的結果。通過“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的“禪”來通達無上的智慧已經不符合現代人的價值觀,大多數人追求的是在聲色犬馬的物質享受中仍然能沾上“禪”的光芒。至於能不能參悟到什麼,其實已然不重要了,讓別人覺得自己在“憚”,讓自己覺得自己在“禪”,這種心理的滿足就是很多現代人對“禪”的理解。就像穿一件名牌大衣,質量和其他參數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一個名牌的logo,得讓別人看得見,得讓自己也確信別人能看見。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現在的“禪”已經逐漸通俗化為了“參禪”。從一種修行的方式過渡到“智慧”的代名詞,這可以看作是觀念的一種進步,結果為王,又何必執着於追求的方式和過程?“黑貓白貓,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貓”。但是,脫離了苦修的“參悟”,真的能參悟到什麼無上的智慧嗎?肯定有人說可以。“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這首頓悟的謁子現在己經成了很多人投機取巧的無上信條。我相信在燈紅酒綠的俗世生活中能參悟到處世為人的道理,但我也相信等價交換的普世原則。越是高價值的東西,越是需要用高付出的代價去交換。同樣,無上的智慧如果人人都能從舒適的環境中感悟得到,那還能叫“無上的智慧”嗎?

我們大多數不過是芸芸眾生中的最普通一員,大可不必把參悟“無上智慧”作為己任。能堅持“禪”的真正修行者又有幾人?承認我們皆是“參憚”的投機份子也沒有什麼難堪。感受柴米油鹽醬醋茶,參悟為人處世的小哲理,心懷善念、開心豁達,這就是我們絕大多數的人此生所能達到的最高境界了。其實,早在一千多前,達摩祖師準備返回天竺之前就對慧可說過:“我把正宗禪法、袈裟和傳法信物傳授於你,在我過失二百年後,衣缽傳至六祖無需再傳,因為那時禪宗法門已經傳遍各地,不過知道的人多,而行道的人少,說理的人多悟理的人少……”所以我們也不用太自慚形穢。說得滿口仁義道德,背地裡男盜女娼;對人苛責求全,對己敷衍塞責……現實中這樣的人和事比皆是,我們也不用太過悲觀。畢竟,修行這種事情更在於自己的內心肯定,不在於外界的品評。如果我們太在意別人的議論,只能說我們的修行確實還沒有達到一定的境界高度。至於你是用“禪”或者是其他的方式去參悟“智慧”,從個人角度而言,其實一點也不重要了。只要沒有投機取巧的本意,也就無所謂外在形式了。時刻反省、參悟,總比麻木不仁要好很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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