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簡約至極的老爸

簡約至極的老爸

張細娥

左三為作者老

當黎明開啟曙光，東方泛起魚肚白時，我已踏遍附近公園和馬路。聽微風拂面，小鳥歌唱。春有嫩芽暖風；夏有蟬鳴蛙跳；秋有落葉蝶飛；冬有白雪寒梅。晨跑給我帶來不一樣的感受，這是一種自修，更是一種享受。

我快樂的晨跑也經常會遭到家人的反對，特別是我老爸的不理解。他總是擔心我受傷，擔心我受苦。他自己卻捨不得吃穿、捨不得花錢。唯一捨得的就是自己的汗水。

2018年中秋節的畫面至今仍是一次欣慰又難忘的記憶。我們到娘家還在門口，弟媳就笑眯眯地迎接過來了。老媽在廚房裡忙着飯菜，兩侄子坐在沙發上下象棋。弟媳在忙碌中和我聊起爸爸，說他過節都不閑着，出去忙活到剛剛才回，身上到處是灰，現還在洗澡。

廚房裡老媽正忙着炒菜 ，灶台上擺滿了要炒的、要燉的，以及各種食材 。我進廚房幫忙，卻被我媽推出了廚房。

不一會兒，老爸出來了。雖然剛衝過澡，看上去依然疲憊。他身上的衣服只能說是乾淨，就不談美觀了。一條泥土色的長褲膝蓋窩都起了好幾條皺，膝蓋上也磨出了小洞洞。一件條紋襯衫舊得分不清是什麼顏色相間隔的了。一頭蓬亂稍卷的頭髮和鬍子摻和在一起，越發給人一種倦意。爸爸省吃儉用，樸素端莊。平時執意不肯接受我給他買的衣服或禮物。看着爸爸簡樸的着裝我心裡不由得發酸。

作者近照

其實，爸媽家庭條件不錯，經濟寬裕，日子過得比較充實，可老人就是簡約至極。小區里別人送他的舊衣服、舊鞋子，只要合適的，他都拿回來穿，有時候還用來接濟條件不好的親戚 。

爸捨不得讓我們把錢用在他的身上，自己的錢卻用來給孫輩們買好吃的，好玩的，好穿的。當時我正愁着怎樣讓爸爸接受我給他帶來的衣服時，弟弟回家了，姐弟一商量，頓時心生一計。

我們從爸的弱點下手，從他的喜好出發。趁老爸出門的機會，我偷偷跟上，將準備好給老爸的衣服放在小區內離老爸十幾米遠的石子小路上。我悄悄地藏在旁邊的綠化帶後面，遠遠地望着老爸往回走， 然後等着老爸驚喜地發現被人丟棄的新衣。果然不出所料，老爸看到地面的衣服，撿起來到處瞅着，好像在尋找失主。等了很久，“失主”遲遲沒有出現。只見他嘴裡還一個勁地念叨着：“這是哪家人不要的衣服，新的就不喜歡啦？唉！ 現在的人吶太不知節儉啦”。

爸爸撿着我“扔掉”的衣服回家了。我也在幾分鐘後跟着回為了。暗地喜滋滋給了我弟一個贊，姐弟相視竊笑。只見老爸提着衣服說：“好可惜啊 ！這樣的新衣居然人家不喜歡了呢，我只好撿回來了”。 我特意又不在意地提着褲子看了看，用手量了量腰圍說：“爸，別人丟掉的衣服，您是不是想着用來穿？這些衣服看上去都非常合您的身”。沒想到老爸卻淡定地說：“我有衣服、有鞋子穿，這幾件衣服看上去是新的，下次回老家帶給你堂叔去穿” 。

老爸此言一出，真的讓哭笑不得。

中秋過後天氣漸漸轉涼。想起老爸冰涼的雙腳，我特意給他買了一雙毛皮鞋。但又擔心他不領情，之後以同樣的方法誘導着爸爸將鞋子撿回家。誰知老爸拿起這雙鞋看看了又放回了原處。正在我着急的時候，老爸又拿起了鞋，竟然朝不遠處的環衛工人走去。我沮喪地回到家，老爸正津津樂道地講着此事。我生氣地問他：“這麼好的鞋子，您怎麼就不撿回來？”老爸從容地說道：“我有鞋子穿，那個做環衛老人應該更需要這雙鞋子，我就送給他了。”

蘭生幽谷，不為無人欣賞而不芬芳；月掛中天，不以暫滿還缺而不自圓。老爸是個樂善好施的人，他並不知道這雙鞋是我買給他的，他不貪便宜又關愛他人的品格讓我既敬佩，又讓我心痛他的節儉。

左三為作者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