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欣賞：追憶外婆

生活中，總有一些東西能勾起我們對往事的懷念，無論這件事是美好的或是悲傷的，我們也常把一些不想抹去的回憶深深埋藏，藏到歲月的煙塵企及不到的地方。我們的心常是懷舊的，懷舊是一種情結，但用回憶的方式來抹去屬於悲傷的印記，每每事與願違，一首《外婆的澎湖灣》讓我想起了多年前的外婆。

　　外婆是一個地道的農家婦女，和那個時代的女人一樣纏過腳，外婆沒見過什麼世面，思想也有點落後，但卻保留了農家人勤勞善良及樸實的一面。現在想來，如果一個人失去了真誠，其它的又有什麼用呢？外婆家在當地是屬於最貧窮的，我有兩個舅舅，大舅一家搬到了外地，二舅因生活貧苦，也帶着小家，在山西的一個小煤窯做起了淘金夢。那年我剛好上高中，學校離外婆家很近，我便住到了外婆家，直到高三時才住校。

　　在那段時光里，我最愛吃外婆做的燜面，我為外婆能用那麼簡單的材料而做出香噴噴的燜面，而常常感到驚奇。外婆總是用慈愛的眼光看着我狼吞虎咽地吃完，然後才自己慢慢吃。外婆肺上有病，胃也不好，她是不愛吃干一點的東西的，燜面也常常是做給我吃的。我現在上班的地方有一家燜麵館，我常常去光顧，除了愛吃之外，恐怕也有懷念外婆的成份吧！

　　二舅在外打工多年，也沒有發家致富，只是苦了外公和外婆。當時，我常為二舅的無能與不孝而感到不滿，直到現在，我才些許理解二舅當年漂泊在外的艱辛與無奈。我身邊有許多人，包括我在內，不是也在外打拚多年，沒有為家人贏得一個未來嗎？我們常常很忙，為自己，為老婆和孩子而奔波着，少有時間去關心父母，就連電話也是父母打來的居多，試問，時常關心父母冷暖，常回家看看的有幾個人呢？

　　二舅外出的幾年，外婆經常坐在門前，向路口張望着，似在訴說著：“兒子，快回來吧！我們老了，苦不動了。”可常常未能如願。二舅他們只在過年的時候回家，其它時候幾乎是不回家的。二舅外出的第七個年頭，一場意外奪去了他的生命，外婆等來的只是一個骨灰盒。當時，那種白髮人送黑髮人，痛徹心肺的絕望與悲傷，是外人無法理解的。

生活中的苦沒有擊倒外婆，但失去兒子的悲痛徹底擊垮了外婆。最後一次見外婆時，她已經瘦成皮包骨了，甚至連骨頭也萎縮了，她的肺病與胃病已惡化，只能靠吃去痛片或強的松來減輕痛苦，由最初的一次一片，到二片三片，次數也跟着增加了，看着日漸失去生機的外婆，我潸然淚下。生活中有許多的離別，已是最後一次相見了，以後便再無相聚的機會了。

　　生命來來往往，來日未必方長。外婆去世時，我未能趕上，事後二姨罵我：“你外婆最疼愛的外孫是你，可她過世和下葬時，居然都沒見你的身影。”我心懷內疚，無言以對。外婆過世後，外公不久也灑手而去，接連失去親人，那時最傷心的怕是我的母親了。

　　為了生活，來來回回地奔波，時間就這樣被擠壓着，想去外婆的墳前再看一看的願望還未能實現。真是沒有時間？還是無法面對自己的愧疚？抑或是想留一個缺憾，成為以後追憶外婆的理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