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聞記者 周翼 實習生 王易昌 魏徐梅
1月13日,河南鄭州、安徽合肥的多位家長反映,北京童程童美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稱童程童美)在合肥、鄭州、珠海等地的校區「突然停課,公司負責人聯繫不上,涉及需退費總數超過百萬元」。
「13日凌晨,校區老師突然在群里發消息說公司要求全面停課,並表示他們老師都被拋棄了,被騙了。」合肥的家長潘先生告訴封面新聞記者,合肥涉及退費的學生達數百名,「初步統計總退費或超400萬元。」
事發後,鄭州、合肥的家長們隨即報警,並向當地教育部門反饋情況。教育部門立即聯動科技部門進行了處理。
1月15日,鄭州市金水區科技局工作人員回應封面新聞記者,金水區科技局和鄭州市科技局已約談了童程童美在鄭州的相關負責人。目前,童程童美鄭州市金水區的區域負責人正在籌集資金,「大概100多萬元,為老師發放工資後,就可以正常開始上課了。」
同日,合肥市包河區科技局工作人員也向封面新聞記者表示,正在收集相關信息,準備走司法途徑幫家長退費。
童程童美門店關閉 圖據受訪者
商業版圖
在國內擁有230多個線下校區
已在美國上市
據天眼查,童程童美成立於2016年,原名達內教育,註冊資本1億元,是一家以從事科技推廣和應用服務業為主的企業。
該公司旗下控制著165家企業,絕大部分為各個城市的童程童美分公司。公開資料顯示,童程童美在國內擁有230多個線下校區,遍布50多座城市,正在為超過12萬名3至18歲青少年提供編程教學及服務,課程內容覆蓋創意啟蒙課程、人工智慧編程、智能機器人編程、信息學奧賽編程等。
2024年2月28日,該公司在美國納斯達克交易所上市,成為中國第一家在美國上市的it培訓企業。
2024年8月,曾有家長在網上發帖稱,童程童美退費很難。
「童程童美早在兩三年前就出現經營問題,一直有拖欠員工工資的消息。隨著家長獲取信息的渠道增多,越來越多的家長發現該公司的產品對小孩升學並無太大幫助,公司業績也因此受到影響。」熟悉該公司的業內人士吳先生告訴封面新聞記者,「線上機構多、線下校區運營成本高、同行競爭加劇等,也是導致該公司經營情況開始走下坡路的原因。但由於是上市公司,很多家長並不擔心它會倒閉。」
童程童美官網顯示,其為中國第一家在美國上市的少兒編程企業。
家長聲音
元旦前還在催續費
僅合肥就涉及需退學費超400萬元
1月13日,家住合肥的潘先生告訴封面新聞記者,他的孩子在童程童美上了大概三年課,12日凌晨突然在微信群收到停課信息,「我應該退2000多元。」
潘先生介紹,2024年12月25日,童程童美以「綜合折扣」為主題,進行促銷活動,很多家長趁著這個優惠力度交了8萬、5萬等學費,「當時校區老師曾數次提醒家長孩子課程不多,多次催促續交學費。」
童程童美元旦前的促銷活動。圖據受訪者
據合肥家長自行整理的一份統計表,合肥多個校區需退費總額已超過400萬元,「個人最高需退費7萬元,最少也有數千元,不少家長辦理了18888賽事卡、暢學卡、3年比賽卡等,超過600名學生課程還未結束。」
除了潘先生所說的合肥方圓薈校區,鄭州、珠海等多地的童程童美培訓機構也都突發停課、負責人聯繫不上、家長上門申述等情況。
「當時是因為孩子喜歡編程,可以鍛煉思維能力,並且問了同學,說童程童美挺穩定的、教學質量挺好的,才在去年12月14日給小孩報了名,共交了一萬四,要上一年多的課程,但現在才上了三次課。」鄭州家長劉女士告訴封面新聞記者,鄭州普羅旺世童程童美校區也有600多名學生沒辦法繼續上課,「其他家長几乎都是交了一兩萬費用,交了十幾萬的也有,但是門店已經關門了,校區的老師也說公司領導把所有工作群都解散了。」
童程童美老師在家長群發布消息。圖據受訪者
校區老師
已被拖欠工資
公司曾發公開信稱無力運轉
多位家長向封面新聞記者提供的聊天截圖顯示,1月13日0時30分,「童程童美學管老師」在家長群發消息稱,「晚上得到通知,安徽童程童美被總部拋棄了!我們都被騙了!一直拖延也已告知不發工資了!」
該老師還稱,「安徽區域所有的老師都是昨天12號多方打聽才得知的消息,老師的工資從去年12月到1月都沒有正常發放,區域老師和負責人詢問總部總裁、董事長,如何解決老師工資、孩子上課問題,但是總部不管不問,跟消失了一樣。」
「當時給我們的付款碼顯示,收款單位為北京總公司。」潘先生告訴封面新聞記者,少數家長雖是直接付給校區,但校區也只是起到一個預收的作用,最終所有的錢款還是匯到總公司,「很多校區老師被拖欠了工資,也跟家長在一起想辦法處理這個事情。」
封面新聞記者注意到,2024年12月9日,童程童美髮布的公開信曾提及,公司將全國員工緩薪25%,從2024年12月開始執行,截至2025年3月,緩薪部分將從2025年4月或7月開始補發。
據網友提供的聊天記錄,童程童美ceo唐曉瀾在內部工作群中表示,「集團已無力再支持中心和區域的運轉,需要大家獨立經營,自負盈虧。」不過,該信息真偽尚未得到證實。
童程童美老師在家長群發布消息。圖據受訪者
官方介入
家長已報警
科技部門已約談相關負責人
封面新聞記者從12315全國消費投訴信息平台了解到,從2023年起,涉童程童美不予退費、拖欠退費、退費難的投訴有57條,其中最新一條投訴信息為2025年1月5日,投訴內容大多為在購買計算機培訓服務後要求退賠費用。
上述家長、老師的反映是否屬實?對於業內人士的說法,童程童美作何回應?封面新聞記者就此事多次撥打合肥方圓薈校區老師、校區校長、區域負責人電話,均無人接聽。撥打童程童美ceo唐曉瀾的手機號,也無人接聽。
記者又撥打童程童美人工客服電話,工作人員稱客服屬於外包公司,「已經沒做童程童美的業務了。」
家長們表示,事情發生後,他們第一時間選擇了報警。現在警方調查進度如何了?1月15日,記者聯繫合肥市公安局相關負責部門,工作人員表示不便透露具體內容。記者致電鄭州市金水區公安分局,工作人員表示,確已收到家長反映的相關情況,但不便透露更多內容。
隨後,封面新聞記者致電鄭州市金水區教育局,工作人員回應,教育局已知曉此事,目前由科技局在負責處理。記者隨即聯繫鄭州市金水區科技局,工作人員表示,童程童美鄭州區域負責人已在籌集資金,「大概100多萬元,為老師發放工資,就可以正常開始上課了。」
該工作人員進一步介紹,鄭州金水區科技局13日約談了公司相關負責人,14日鄭州市科技局也進行了約談,「培訓機構的繳費,政府設立了監管賬戶,家長應直接把錢打到監管賬戶里,而不是直接打給培訓機構。要動監管賬戶里的錢,需要科技局、培訓機構、家長三方確認才可以。」
1月15日上午,合肥市包河區科技局工作人員也在電話中告訴封面新聞記者,各校區校長都在當地,是可以聯繫上的,各校區都設立了信息登記點,家長可以去進行登記,「科技局正在收集家長繳費、報名信息,準備走司法程序解決。」
目前童程童美多個工作群均被解散。圖據受訪者
律師建議
做好證據收集工作
必要時可走法律途徑
家長在遇到此類情況時,該怎麼辦呢?1月14日,四川非尚律師事務所律師賀亮國告訴封面新聞記者,首先要做好證據收集工作,仔細查看與童程童美簽訂的培訓合同,合同中有關於退費的條款是非常關鍵的證據,「比如在什麼情況下可以退費、退費的比例、退費的時間等內容,同時需要關注培訓機構的義務及培訓機構未履行自身義務時所要承擔的違約責任。」
賀亮國表示,保留所有繳費記錄和溝通,如銀行轉賬記錄、繳費發票、收據等,如果和培訓機構的工作人員就退費問題進行過溝通,要保存好聊天記錄等。
「家長們可以推選代表,和童程童美培訓機構負責人或者總部進行溝通,明確要求對方按照合同約定進行退費,並且要求對方給出退費的時間節點和具體計劃。」賀亮國表示,如果和機構直接溝通不暢,可以尋找消費者協會或者當地教育培訓行業協會等第三方機構進行調解,「這些機構能夠站在中立的角度,幫助家長和培訓機構協商退費事宜。」
賀亮國認為,除了上述兩點,還需要採取必要的法律途徑,向當地的教育、市場監管等部門投訴,教育部門負有對培訓機構的辦學資質、培訓業務等進行監管的義務,市場監管部門則可以對其商業行為,如虛假宣傳、欺詐消費者等進行查處。
「如果通過協商和投訴都無法解決問題,家長可以諮詢律師,根據具體情況向法院提起民事訴訟。」賀亮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