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孟菲斯三人組
美國三名少年小傑西·米斯凱利(Jessie Misskelley Jr.)、傑森·鮑德溫(Jason Baldwin)和達米安·埃克爾斯(Damien Echols)被判在1993年的一場類似邪惡教會的儀式中殺害了三名男童,但後來他們於2011年獲釋。
1993年5月,美國阿肯色州克里坦登縣西孟菲斯市的三個小男孩被發現死在一條溝里,狀態為全身赤裸。這場慘劇立即引發了對兇手的搜尋,警方很快就找到了三名嫌疑人的身份:小傑西、傑森和達米安,這三人後來被稱為「西孟菲斯三人組」。
小傑西和達米安都是高中輟學生,雖然傑森在學業上更有前途,但是他也有闖禍的記錄。達米安和傑森是認識小傑西的朋友,但在他們被指控殺人之前,他們並不是特別親密的一群人。儘管如此,調查人員還是很快將這起殺人案件歸咎於這三人。
「西孟菲斯三人組」從左至右:傑森·鮑德溫、小傑西·米斯凱利和達米安·埃克爾斯
但他們所謂的殺人動機究竟是什麼?在審判期間,檢察官指控「西孟菲斯三人組」將殺人作為撒旦儀式的一部分,甚至要求所謂的神秘學專家「證實」這些青少年崇拜撒旦。小傑西被單獨審判,達米安和傑森被一起審判,三人都被判有罪。
然而,故事並沒有就此結束。在審判之後,更多的信息被曝光,這給調查帶來了一些疑問。警方的記錄一團糟,陪審員們被告知他們不應該被陪審團主席知道的信息,後來,DNA證據未能將「西孟菲斯三人組」的任何成員與這起兇殺案聯繫起來。
2011年,「西孟菲斯三人組」從監獄獲釋,直到今天,人們仍然對這些曾經格格不入的青少年是否真的有罪存在分歧。許多書籍和紀錄片都討論過這個案子,就像一些歌曲一樣,其中許多都支持「西孟菲斯三人組」的清白。但這一切都引出了一個問題:如果小傑西、達米安和傑森不是兇手,那麼兇手到底會是誰?
三名8歲男童的可怕兇殺案
三名受害男童從左至右:史蒂夫·布蘭奇、克里斯托弗·拜爾斯和邁克爾·摩爾
1993年5月5日,8歲的克里斯托弗·拜爾斯(Christopher Byers)、邁克爾·摩爾(Michael Moore)和史蒂夫·布蘭奇(Stevie Branch)去西孟菲斯市打球,再也沒有回家,他們的家人很快向警方報案了孩子們的失蹤情況,警方立即派出了一支搜救隊去尋找他們。僅僅一天之後,就有了一個可怕的發現。
在一個被稱為羅賓漢山的樹木繁茂的地區,小男孩們的屍體在一個排水溝里被發現,這一幕既令人震驚又毛骨悚然。
右上方位置是孩子們屍體被發現的羅賓漢山區域,中央區域為殺人案發地
三名男孩的屍體被發現時都全身赤裸,他們的衣服散落一地,手腳都是被自己的鞋帶捆起來的。邁克爾和史蒂夫身上都有多處割傷和擦傷。克里斯托弗的傷勢更嚴重,包括生殖器被割掉一部分。
經確定,邁克爾和史蒂夫死於多處溺水傷害,而克里斯托弗死於多發傷。
這些死亡的怪異性質引發了許多問題,他們死前是否遭受過性侵犯?是他們認識的人殺的嗎?他們是被投機取巧的性侵犯者殺害的嗎?或者,他們被屠殺是某種虐待狂儀式的一部分?
發現三名受害男童屍體的排水溝
如果有這些問題的答案,那麼就不會在犯罪現場找到。奇怪的是,據報道發現三名死者的現場幾乎沒有血跡,這讓人猜測他們是在別處被殺的,之後被扔進了溝里。一些受害者的傷害最終可能與死後的野生動物活動有關,缺乏明確的法醫證據意味著很難確定兇手的身份。
儘管如此,警方還是很快確定了他們的嫌疑人:西孟菲斯三人組。
「西孟菲斯三人組」是如何與兒童兇殺案聯繫在一起
入獄後的小傑西
雖然幾乎沒有確鑿的證據指向達米安、傑森和小傑西,但是有許多外部因素促使警方將調查重點放在這些青少年身上。
他們都是出了名的問題少年,傑森和達米安是好朋友,他們之前都有過違法行為,包括入店行竊和破壞公物,小傑西和達米安都從高中輟學了。
入獄後的傑森
也許,更重要的決定性因素至少對調查人員來說,是20世紀80年代和90年代的撒旦恐慌。「西孟菲斯三人組」與其他當地人的保守本性格格不入。
穿著黑色衣服,聽重金屬音樂,閱讀有關巫術的書籍,似乎信奉某種形式的異教的達米安尤其引人注目,他還有精神健康問題的歷史,一些警察很快就評論說,他看起來像是會殺人的那種人。
入獄後的達米安
傑森是個好學生,特別聰明,似乎前途光明,但他與達米安的友誼使他成為眾矢之的下場。
雖然小傑西不一定是傑森和達米安的密友,但是也有類似的興趣,至少認識他們。小傑西的智商也只有70左右,而且有學習障礙,這在他被警方訊問過程中被證明是重要的。
圍繞調查和小傑西供詞的爭議
小傑西在審判後被警察帶走
在最初的警方調查中,他們做出了一些有爭議的決定,導致證據處理不當,並可能污染犯罪現場。然而,這起案件中最具爭議的因素是1993年6月3日小傑西的審訊,以及由此產生的供詞。
當時,小傑西只有17歲,在長達12個小時的審訊中,他的父母和律師都沒有在場。考慮到小傑西的智力缺陷,這可能會使他特別容易受到逼問。儘管採訪持續了幾個小時,但是實際上只有46分鐘被錄了下來。
然而,僅僅在這46分鐘里,很明顯,小傑西的供詞充滿了前後矛盾和不準確之處。比如,小傑西多次改變行兇的時間,起初聲稱行兇發生在上午9點,又說是中午,還改說是晚上。有一次,一名警探注意到小傑西沒有戴手錶。
庭審上的傑森
一名警探問小傑西:「所以說,你的時間段可能不完全正確,是吧?」小傑西回答:「對。」
在審訊過程中,警探們一度向小傑西暗示,他參加了一個邪惡的教會。小傑西接著說,他已經在那裡待了三個月,在此期間,他和教會成員進入樹林里殺狗,參加狂歡。在這之後,警探們又把話題回到了案發當天,這次他們說:「好吧,你們在樹林里的那天晚上,你們都在水裡嗎?」
儘管小傑西之前說他早上在樹林里,後來又說他中午左右在那裡,但是他顯然毫無疑問地接受了擺在他面前的新時間線。值得注意的是,最後一次看到那三個受害男童是在下午6時30分左右。
庭審上的達米安
此外,關於三個受害男童被捆綁的方式和受傷的性質,小傑西給出了不正確的細節,這表明他的供詞可能不是基於對犯罪的實際了解。
弗吉尼亞大學法學教授布蘭登·L·加勒特(Brandon L. Garrett)在2011年為哈佛大學出版社寫道:「三名被告的律師堅持認為,小傑西的供詞是虛假的、不可靠的,其中包含了各種與犯罪發生方式完全不符的陳述。審訊的幾段錄音顯示,警察用誘導性問題試圖告訴小傑西發生了什麼,審訊人員受過訓練是不會這麼做的,因為這會影響供詞的客觀性。我們不知道他們用了什麼威脅或其他手段來逼供,小傑西立即撤回了他的供詞,但這卻被用來逮捕和定罪他的理由。」
案發區域的地圖
小傑西的供詞也被用來牽連傑森和達米安,並成為起訴三人的關鍵證據。1994年,小傑西被判終身監禁,不得假釋。傑森也被判處終身監禁,不得假釋。由於達米安被廣泛認為是該組織的頭目,他被判處死刑。
儘管如此,幾乎沒有確鑿的證據將這些青少年與犯罪現場聯繫起來(除了一些不能排除屬於其他人的纖維),在定罪後的幾年裡,公眾開始重新審視此案,對調查和審判進行了審查。
「西孟菲斯三人組」案件的爭議性後果
1996年美國紀錄片《失樂園:羅賓漢山弒童案》的宣傳海報
1996年6月10日,HBO鼎級劇場(美國家庭票房電視網)紀錄片《失樂園:羅賓漢山弒童案》上映,引起了全美國公眾對此案的關注。這部紀錄片強調了證據的缺乏、錯誤定罪的可能性以及撒旦恐慌對此案的影響。
在這部紀錄片之後,美國各地的人們開始呼籲釋放「西孟菲斯三人組」,其中包括美國男歌手艾迪·維達(Eddie Vedder)、男演員約翰尼·德普(Johnny Depp)和紐西蘭導演彼得·傑克遜(Peter Jackson)等名人。「無罪計劃」也對此案表現出了明顯的興趣,致力於幫助三人洗脫罪名。
案發現場發現的刀具
2007年,DNA測試技術的進步為犯罪提供了新的見解,它並沒有指向「西孟菲斯三人組」。正如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2009年報道的那樣,對犯罪現場進行的新的DNA測試顯示,沒有任何遺傳物質將達米安、傑森或小傑西與這起兇殺案聯繫起來。更令人震驚的是,DNA證據確實將史蒂夫的繼父特里·霍布斯(Terry Hobbs)與現場的一根勒繩聯繫了起來。此外,在犯罪現場附近的一個樹樁上發現的一根頭髮與特里的朋友大衛·雅各比(David Jacoby)有關。
不過,特里和大衛都堅決否認與這起兇殺案有關,警方也從未將兩人列為此案的嫌疑人。
案發現場發現的木棍
大約在同一時間,住在其中一名受害者家附近的三名目擊者向阿肯色州最高法院提交了書面證詞,他們說在警察發現三名受害者屍體的前一天晚上,他們看到三名受害者和特里在一起,這與特里自己對警方的陳述相矛盾,特里說他在兇殺案發生的當天沒有看到他的繼子史蒂夫。
達米安的律師丹尼斯·賴爾丹(Dennis Riordan)說:「警方從未真正進行過任何調查,他們從來沒有訊問過特里。目擊者看到了特里,他們第一次意識到這一點,這是非常重要的線索。」
在新的DNA測試之後,一些受害者家屬開始懷疑「西孟菲斯三人組」是否有罪,甚至是那些幾年前就堅信他們是兇手的家庭成員。
案發現場發現的腳印
克里斯托弗的父親馬克·拜爾斯(Christopher Byers)說:「最糟糕的是,三個真正的受害者,三個八歲的孩子,理應得到正義,但卻沒有得到正義。他們為警方的調查找到了一項完成得非常糟糕的工作,他們急於找到他們所說的兇手。」
但新的DNA證據並沒有立即釋放「西孟菲斯三人組」,相反,這一時刻是在2011年晚些時候到來的。
阿爾弗德答辯改寫了「西孟菲斯三人組」的命運
2011年,一份報紙宣布釋放「西孟菲斯三人組」
經過多年的法律鬥爭和公眾壓力,檢察官和三人的辯護團隊開始談判,最終的結果是達成了一項罕見的法律協議,該協議不會使三人完全無罪,但可以在他們保持清白的情況下將他們從監獄釋放。這種情況被稱為阿爾弗德答辯,它允許被告在承認控方有足夠證據定罪的同時堅稱自己是無辜的。
2011年,達米安、傑森和小傑西進入了阿爾弗德答辯,他們都被判處已服刑,並從監獄釋放。雖然從法律角度來看,他們在技術上並沒有被證明無罪,但是認罪協議確實標誌著這三人近20年來第一次嘗到了自由的滋味。對達米安來說,這讓他免於死刑。
媒體報道被釋放後的「西孟菲斯三人組」
傑森在2011年的一次採訪中說:「對我們不利的證據是我們對音樂的個人偏好,我記得在審判過程中,他們提到了一項記錄,美國樂隊『藍色牡蠣膜拜』的記錄,我想檢察官約翰·福格曼(John Fogleman)說這是在達米安女朋友的母親家裡發現的。」
從那以後,「西孟菲斯三人組」的每個成員都盡了最大的努力適應他們所融入的新的現代社會,他們知道,雖然有些人認為自己一直是無辜的,但是其他人仍然認為自己有罪。
達米安搬到了紐約市,後來又搬到了馬薩諸塞州塞勒姆市,他後來又回到了紐約市,可能部分歸功於美國恐怖小說《驅魔人》的作者威廉·皮特·布拉蒂(William Peter Blatty)的兒子邁克·布拉蒂(Mike Blatty),邁克直言不諱地認為達米安有罪,並吹噓自己把他趕出了城。達米安還出版了一本名為《死後的生活》的回憶錄。
被釋放後的達米安(左)和傑森接受電視台採訪
傑森是得克薩斯州的首府奧斯汀市「伸張正義」組織的聯合創始人,該組織旨在幫助那些被錯誤定罪的人。至於小傑西,他回到了西孟菲斯市,基本上沒有出現在公眾視野中。
直到今天,三人仍在法律團隊和律師的幫助下尋求完全無罪。當然,還有一個問題仍然存在:到底是誰殺了史蒂夫、克里斯托弗和邁克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