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王成
整理:醜醜
我大伯精明了一輩子,能說會道,幾乎把各種生意做了個遍,是我們村裡出了名的大能人,沒想到老了做了一件蠢事。
村裡人都說他蠢,這可不是我一個人說的。
前段時間,大伯的倆個女兒哭哭啼啼來找我爸,說:小叔,現在只有你能幫忙了,你是咱們村的大隊幹部,又是我爸的親弟弟,他老了,你說咋就那麼糊塗呢,好端端的把自己家的兩套房子送給了外人,嗚嗚嗚……。
兩個堂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但是木已成舟。
聽說年初的時候,大伯已經和那理髮店的老闆一起去過了戶,做過公證,一套房子按10塊錢的價格賣給了人家。
你說糊塗不糊塗?難怪兩個親生女兒會哭呢!
說起來話長。
這個理髮店的老闆實際上是我大伯的鄰居,兩家只隔了一道牆。
鄰居家特別窮,家裡的兩位老人常年生病,藥物不斷。
大兒子腦子還有點問題,結婚後沒多久,兒媳婦就走了。
大兒子在家裡待的憋屈,沒過多久,給父母留了幾百塊錢,甩手就也走了。
後來聽說他在南方打工的時候,又認識了個外地女人,隨著人家當倒插門女婿去了。
估計在那邊日子也過得不太好,總歸是再也沒有回來過。
我大伯打小就會做生意,腦子活絡。
早年間自己帶著村裡的勞動力們出去攬活,搞建築,大小在村裡也算個人物,在外面也結識了不少朋友。
有一天,鄰居家的老爺爺就拄著拐杖過來說好話:紅朝(大伯的名字)啊,你看你老在外面跑,認識的人多,能不能給咱家老二尋個事乾乾,老大不小的人了,成天在家裡咋整啊!
鄰居爺爺家的老二也沒讀過書,不愛言語,但是腦子能比他哥好一些。
大伯看他瘦得跟大頭娃娃一樣,干工地出大力肯定是不行啊!
想了想就把這孩子介紹到了一個小餐館,這個餐館的老闆是我大伯的老熟人,他們的一些工人經常會去那裡吃飯。
原本打算讓孩子先在餐館裡打小工,等流程熟悉了後再繼續學廚師的。
畢竟還年齡小,總得掌握一門技術才行。
可是沒想到那孩子太急於求成,才去了沒幾天就開始偷偷學廚藝了,大晚上的,別人都回家睡覺了,只有他還在後廚燒火練技術。
也是合該走背運。
有天晚上他忘關煤氣,就那麼在店裡坐著睡著了。
等第二天同事們去的時候,發現這小孩已經倒在地上沒了氣息。
老闆急得給我大伯打電話,然後匆匆忙忙把人送到了醫院搶救。
一邊是自己的朋友,一邊是鄰居。
這種情況找誰要醫藥費都不合適,於是大伯只好自己掏腰包付了醫藥費,並且在醫院待了一天一夜。
幸運的是孩子被搶救過來了。
大伯嚇得再也不敢送他去餐館了,接回家後就同他商量:要不你就別學廚師了,在我這裡歇幾天,我送去去學理髮吧!你好好學,如果學好了,我可以出錢,幫你投資家小店。
鄰居家老二其實挺懂事的,當即就表示同意,願意嘗試一下。
於是我大伯沒過多久就又幫他找了家理髮店去打工。
期間大伯沒少操心,又是幫他找師傅,又是幫忙拉顧客的。
幾年後,這小孩還真就學會了理髮。
大伯踐行承諾,借了幾千塊錢給他,在我們鎮上幫他開了家小小的理髮店。
剛開始生意不太好,大伯就教他怎麼經營,怎麼留住顧客,總歸是他自認為好的經營之道,豪無保留的都教給了這鄰居家小孩。
鄰居家小孩聰明談不上,但是就是特別能吃苦,貴在能堅持。
整整熬了兩年多,真的沒想到,他的生意竟然很是紅火起來,重新租了間大房子,每天客戶多得迎接不過來,還又雇了兩個人幫忙。
緊接著就是結婚,找了個鎮上的媳婦,長得漂亮,還精明能幹。
因為有了老二,鄰居家的日子是越來越好過了。
為此一家人都特別感謝我大伯。
大伯總共有三個孩子,一個兒子和兩個女兒。
兒子聰明,打小就學習好,大學讀的是軍校,畢業後就去了新疆工作。
目前老婆和孩子都在那邊,曾經多次和大伯商量,想讓他們老兩口也過去,但是都被大伯拒絕了,理由就是水土不服,之前他們去住過幾次,可是每次去都生病,沒有在自己家舒服。
大伯老兩口現在年齡大了,哪裡都不願意去,就願意待在自己家裡。
實在是沒辦法了,兒子和兒媳婦只好月月往家裡寄錢,希望兩個姐姐能幫忙照顧下父母,哪怕他們出工資也行。
再說說大伯的兩個女兒吧!
當初年輕的時候,大伯是全力以赴要供自己的三個孩子讀書的,男女平等,不偏不倚。
可是他那大女兒偏偏就不愛學習,無論家長和老師怎麼勸說,反正心就沒有放在學習上,初中沒畢業就輟學了。
大伯急得生了場大病。
最後實在是沒辦法了,只好出錢,讓她去學裁縫,以後至少可以開個裁縫店,總歸也是一門能傍身的手藝吧!
父母對孩子的期望的無限的。
無奈何當女兒的不爭氣啊!
大伯那長得漂漂亮亮的大閨女,拿了家裡給發的學費和生活費,急急忙忙給自己置辦了幾套洋氣的服裝,也沒和父母打招呼,跟著自己的男朋友就出去打工了。
這可是把大伯氣得夠嗆,在家族裡放話:以後就當沒有這個閨女了。
此後老兩口就把重心都放在了兒子和二女兒身上。
大伯的二女兒能稍微好點,還算是乖巧,初中畢業考了個衛校,學醫的,畢業後也是費了老大勁兒,又是花錢又是出力,然後去了鄉里的醫院工作。
到此大伯還是挺欣慰的,三個孩子成功了兩個,也算是努力沒有白費。
然而高興之餘,二女兒家卻出事了,有一次開車出意外,她老公和兒子都進了醫院,老公沒了,兒子住了半年醫院,落得了個終身殘疾。
家裡遭受那麼大的打擊,二女兒自然是也顧不上娘家父母了。
三個孩子,到頭來,能靠的只有大閨女。
大伯就和伯娘商量:要不咱們也給大閨女出工資吧!加上兒子給的錢,每個月給她4000,讓她有空的時候過來看看,幫忙做頓飯,簡直打掃一下衛生,主要是地里還有莊稼,農忙的時候真的是拉不回來,大女婿有車,也就是兩三趟的活。
聽說給工資,大閨女挺高興,當即就把這活兒攬了下來,每月按時回娘家拿錢。
可是她拿了錢卻不幹活啊!
別說女婿了,就連她一個當親閨女的,爹媽生病都不回去,打電話不接,發信息不回,惹急了還要懟父母幾句:咋了,花你們幾個錢咋了?我們姐弟三個,兩個小的都讀書了,也有好的工作,唯有我,沒讀過大學,沒有正式工作,這都幫你們省了多少錢呢?現在就應該補償我。
大伯是把錢出了,還落不到好,每次找大女兒的時候,就會被她懟得一肚子氣。
到後來索性也不找她了,地里的莊稼活,體力活,老兩口能自己干就自己干,實在是干不動的,大不了僱人干。
雇的人也不是別人。
就是老家鄰居家的老二。
自從開了理髮店賺錢以後,老二買了房子和車子,小日子過得滋潤起來。
說也奇怪,人也不瘦了,個頭好像還變高了,長得五大三粗,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兩家人是鄰居,大伯有點什麼事,隔著牆一喊,那邊就顛顛過來人幫忙了,使喚起來比親生的子女都方便。
不過大伯也不是白使喚人家的。
一般用一次車給人家100。
工費再給個200。
只要他給,那鄰居老二就接著,一點不帶扭捏的。
但是到了過年的時候,人家又會把這一年的錢,再連本帶利還給大伯,等於一整年的幫忙都是白乾,白貼了油費和人工。
大伯心裡過意不去。
但是老二卻特有理,說:要不是你幫忙,哪裡還有我現在的好日子,當初理髮是你讓我學的,店是你幫忙開的,有了這個店,我才有了現在媳婦的小家,我爹媽才能有錢買葯啊!你是俺家的大恩人,也就是幫點小忙,哪還敢要你的錢呢?
逢年過節的時候,人家鄰居老二準備的年貨都是雙份,自己爹娘一份,我大伯一份,待我大伯跟自己的親爹媽是一樣的。
最感動的是去年。
大伯突發心臟病住院,給兩個女兒打電話都沒有來,等我們這些子侄趕過去的時候,大伯卻已經被鄰居老二送進醫院了。
醫院費是人家付的,還讓自己媳婦一日三餐在醫院伺候著。
看著一個外人對大伯端屎倒尿,我們這些當親人的慚愧啊!
誰也沒想到,才出院沒多久,大伯就把城裡的兩套房子給了外人。
等我們知道的時候,他們已經把房產證都變更了。
我爸問他:大哥,你咋那麼糊塗呢?大閨女連房子都沒有,你不給她,為什麼要給個外人呢?還有二閨女,她日子過得那麼艱難,哪怕你賣一套給她,總是可以幫她緩解一下壓力吧!
大伯閉著眼睛,滿含熱淚,說:沒想到我辛苦一輩子,養育了三個子女,到老後躺在病床上時,照顧我的會是個外人啊!這件事情我已經和兒子商量過了,他照顧不了我,自然還不會幹涉我的,至於兩個女兒吧!啥也不說了。
現如今木已成舟,兩個女兒卻回娘家哭泣了。
可是這是老人自己的決定,別人又如何能左右得了呢!
大伯家兩個閨女估計腸子都要悔青了。
其實咱也不知道,大伯這種行為,到底是被迷惑了還是被真情感動,又或者是在賭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