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今天不是說不過生日嗎?怎麼還叫了這麼多人?」我站在院門口,看著屋裡熱熱鬧鬧的一桌人,心裡那根弦一下子崩緊了,連笑都沒法裝出來。
婆婆聽見聲音,轉過頭來看我,臉上閃過一瞬間的不自然,但馬上笑著招呼:「喲,小霞啊,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說單位忙,抽不開身嗎?」
她邊說邊向桌上的親戚們招呼:「小霞回來了,快讓她進來坐,別站外頭吹風。」
我站在那兒,沒動。
丈夫劉建國在我身後推了我一把,小聲說:「行了,別鬧。今天是媽六十大壽,咱別給她難堪。」
我扭頭瞪了他一眼,壓著嗓子說:「她難堪?那我呢?這麼大的事居然沒通知我,現在倒好,滿屋子人,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是吧?」
劉建國低下頭不說話,像個縮頭烏龜。
我深吸了一口氣,擠出個笑,硬著頭皮往裡走。
剛進屋,親戚們就熱情地招呼我:「哎呀,小霞來了啊!你這媳婦真不容易,聽說工作忙得腳不沾地,今天還能趕回來,真孝順!」
我心裡咯噔一下。
這話什麼意思?
明明我問了婆婆好幾次要不要辦壽宴,她都說不過,怎麼現在成了我「忙得不願意回來」?
我壓著火氣笑了笑:「工作再忙,媽過六十大壽,我還能不過來嘛。」
說完,我環視了一圈,發現大嫂劉梅早就到了,穿得精緻得體,正坐在婆婆身邊,笑著招呼親戚們。
她看到我,眼裡閃過一絲不太明顯的得意,笑著說:「小霞,聽說你最近忙得很,真是辛苦啊。我們早上來的時候,媽還說你可能趕不回來呢。」
我心裡一陣發涼,這話聽著沒毛病,可字裡行間全是挑撥。
我看了一眼婆婆,她正低頭剝橘子,裝作沒聽見。
這頓飯吃得別提多彆扭了。
飯菜剛端上來,我想夾一塊雞腿,婆婆卻不著痕迹地把盤子推到大嫂那邊,笑著說:「梅啊,多吃點,平時那麼辛苦,今天好好補補。」
大嫂笑得甜甜的:「媽,我哪辛苦啊,都是小霞辛苦,咱們得多讓她吃點才是。」
我手裡的筷子頓了頓,心裡的火氣忍了又忍。
整場飯局,我都沒怎麼動筷子。
等飯快吃完了,婆婆忽然開口:「小霞啊,今天這飯店的賬你和建國去結了吧。」
我愣了一下:「媽,這場壽宴不是您張羅的嗎?為什麼要我結賬?」
婆婆笑著說:「你是家裡小兒媳婦,家裡這些年也沒虧待你,今天這麼多親戚在場,你結個賬也算是給媽長臉了。」
我盯著劉建國,他低著頭裝啞巴。
我心裡一股火直往上竄:「媽,這幾年我和建國在外地打工,每次回家都沒少給您錢。逢年過節,都是我們給您買東西,怎麼今天這壽宴,連個招呼都不打,還要我結賬?那大嫂呢?她怎麼不出錢?」
婆婆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
她「啪」地一拍桌子:「大嫂家日子難過,你不知道嗎?她平時伺候我多辛苦,你讓她出錢?她哪有這能力?」
我氣得直發抖。
伺候?
每年過年回來,陪著婆婆洗碗、做飯、打掃衛生的人是誰?
回回掏錢給婆婆買衣服、買營養品的人又是誰?
我冷笑了一聲:「伺候?媽,您是說她過年躺沙發上嗑瓜子,算伺候?還是說她讓您給她倒水、剝橘子,算伺候?」
婆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正要開口,大嫂忽然幽幽地說:「小霞,媽今天高興,你別鬧了。我知道你心裡不服氣,可家裡的事哪有那麼多道理可講呢?」
我還沒說話,旁邊的一個親戚忽然插嘴:「哎,剛才誰說要給壽星買壽禮來著?你們小兩口買了嗎?」
這一問把婆婆問得愣住了。
她臉上閃過一絲尷尬,趕緊打岔:「哎呀,別問這些了,今天圖個熱鬧,不講這些規矩。」
可親戚沒聽出來她的意思,繼續說:「之前梅說她買了個金項鏈送您呢,怎麼沒見拿出來?」
大嫂的臉瞬間變了色,她支支吾吾地說:「啊……項鏈……我放家裡了,怕今天帶出來磕著碰著。」
這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看向我。
我愣了一下,心裡忽然冒出一個主意,笑著說:「媽,既然大嫂買了項鏈,那我們也不能落後。建國,去車上把咱準備的壽禮拿過來。」
劉建國一臉茫然:「什麼壽禮?」
我瞪了他一眼:「你忘了?不是說要給媽買個驚喜嗎?快去拿!」
劉建國被我盯得沒辦法,只能灰溜溜地跑出去。
過了幾分鐘,他空手回來了,低聲說:「車上啥也沒有啊。」
我轉過頭,笑著對婆婆說:「媽,原來我們也沒買壽禮呢。這樣吧,今天這飯錢,就算我們給您的壽禮了。」
婆婆的臉色一下子漲得通紅。
大嫂坐在一旁咬著嘴唇,半天沒吭聲。
親戚們面面相覷,氣氛瞬間冷了下來。
飯局散場後,我拉著劉建國回了家。
一路上他都不敢吭聲,到了家門口才小聲說:「剛才你太過分了,媽臉都掛不住。」
我冷冷地看著他:「她臉掛不住?那我呢?你到底是她兒子,還是我的丈夫?這些年我對你們家做的還不夠嗎?你就眼睜睜看著她這麼欺負我?」
劉建國低下頭,半天才擠出一句:「我媽就這性格,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我心裡徹底涼了。
我明白了,在這個家裡,我永遠是外人。
不管我怎麼掏心掏肺,婆婆都不會真正把我當一家人。
而劉建國,也永遠站在他媽那一邊。
第二天,我收拾好行李,帶著孩子回了娘家。
離開前,我給劉建國留下一張紙條:「建國,這些年我做媳婦的責任盡到了。以後咱們兩清了,日子你自己過吧。」
寫下這句話時,我沒有流淚。
我的心,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