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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世間,有幾人姓謝?」
這句話是今年過年的時候,大年初四那天我去探望一個有親戚關係的長者,從他口中說出來的話。
這位長者是一位八字和風水的高手,縱橫深圳三十年左右了。深圳有不少高級的人物跟他結交,有不少頂尖的樓盤出自他的布局。在深圳這塊改革開放的前沿陣地上,他一路見證了許多時代的變遷,接觸了許多形形色色的人物,體會了許多人情的冷暖。
這位長者難得回一趟家鄉,每年回家鄉過年,很多人聞風而至,於是他家門庭若市。往年我和家人來探望他的時候,只能放下禮品,遠遠跟他點個頭示意,他回我們一個眼神,然後我們就離開了。
今年可能因為疫情吧,反正大年初四我們來到他家的時候,居然沒有外人。他心情大好,跟我們品茶聊天,說了不少推心置腹的話。這些話是出自一位長者對於親人發自內心的關懷。
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想必既有自己切身的體會,也有看了太多世道人心後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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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長者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當時現場有些人一下子反應不過來,沒有理解當中的意思,還得長者略加解釋才明白過來。而我在剛聽到的那一瞬間就已經心領神會,深以為然。
從大年初四之後,這段日子以來我時不時又想起這句話,總有一種意猶未盡的味道,值得反覆回味。
我問自己,為什麼會對這句話如此印象深刻,久久揮之不去?答案其實不難,人總是對反映自身經歷的話語才會產生共鳴。無非就是我有著符合這句話的切身經歷。
這句話剛好對我的一些經歷作了一個總結,用簡潔生動的言辭表達了出來,瞬間擊中了我的內心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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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來培養過一些學中醫的弟子,其中有一個人算是當中學歷最好、當時成就最大的,結果離開我身邊,在廣州混了幾年,多跟了幾個大醫院的「名醫」學習,一下子世界好像被打開了似的,反過來認為我當初把他帶錯了路,產生各種怨念。
我內心很難受,當年他窮苦的時候,我一直出錢出力扶持,一心一意教導,結果到頭來培養了一隻白眼狼。我心裡想:哪怕我把你帶錯了路,那你可以回來反哺於我,給我分享你的所學,給我開一下眼界,讓我跟上你的進步啊!何必不念舊情,只顧利益!
何況,我也沒有把他帶錯路。多年下來,他得到所謂「名醫」的真傳,現在醫術怎麼樣呢?其他跟他還保持聯繫的同門弟子,有病找他看,結果療效平平。這些弟子回頭給我看了他開的藥方,我不禁一笑,「名醫」親授之作就這樣?我給這些弟子重新開方,他們服藥後病情很快好了。
類似的事情經歷了幾次,我已經大概清楚他現在什麼水平。掉了西瓜撿芝麻,他還以為自己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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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經歷也發生在佛法上。有些弟子當初用心培養,一條大路我給他指明方向了他不走,非要去修一些亂七八糟的法,反過來又認為我把他帶偏了。既然覺得自己的法那麼好,那麼就請修出個大成就出來啊!結果越修越著魔,最後修到與魔共舞,非常可悲可憐!
剛好昨天收到一位讀者的信息,她曾經跟一位師父學習密法,而這位師父也帶出了不少弟子,但到頭來這些弟子能有感念之心的人不多。
這個讀者是一個有感念之心的人,但是這個世界上有感念之心的人畢竟是少數,我們不能用自己的世界觀去套其他人,所以我給她的回復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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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世間,有幾人姓謝?
父母嘔心瀝血把孩子養育成人,有幾人真心孝敬?師父苦口婆心把弟子教導出才,有幾人尊師重道?老闆出錢出力把員工培訓出來,有幾人忠誠效力?
在我難受的時候,我總算想明白:
「人之本性皆逐利,子女年少難以自立之時得益於父母才能解決溫飽,等到他們長大之後,他們有更高的追求,父母能力已經無法支持他們的追求,他們離開是正常之事;
「弟子在無才無能之時得益於師父而學到一技之長,等到他可以立足於社會,謀生髮達之後,師父已經無法為他創造更大的價值,他背叛是正常之事;
「員工在經濟困難之時得益於老闆而討到養家糊口的錢,等到他積累了本金和人脈,另開門店是正常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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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就是如此,逐利才是正常,勿與正常之人事相抗,指望他人知恩報恩才是真的反常!
我從小接受的教育是受人滴水之恩應該湧泉相報,雖然我做不到湧泉相報,但是我至少心存感念,行動上盡財力物力而報。
然而我的價值觀不是客觀世界的唯一標準,世界是複雜而多元的,世界是陰陽共存的。有人受人滴水之恩而湧泉相報,自然有人受人湧泉之恩而滴水不報。
想明白這點,我內心就放開了,一切前事皆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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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吃一虧長一智」,從此學會聰明一點,我不再指望他人知恩報恩。
對於子女,養大並教育好即可,不要指望子女將來回報,養老還得靠自己。自己留有足夠的錢財,保持身體健康,修到自在往生極樂世界的境界。
對於弟子,什麼心性之人就傳授對應程度的法,我有權不傾囊相授,核心的醫理、高級的修法只留給真正值得的人。
對於員工,還留在公司的時候,我就好臉色、好待遇對他,一旦他選擇離開就好言相送,不留詬話,說不定以後還有合作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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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附上佛經中關於知恩感恩的一些文段摘錄。
《大方廣佛華嚴經》:「諸天子,汝等應當知恩報恩。諸天子,其有眾生不知報恩,多遭橫死,生於地獄。」
《大方廣佛華嚴經》:「知恩報恩者,設於生死造罪業時,彼諸善根,終無散失。故諸如來常贊報恩,呵責一切不知恩者。」
《大方廣如來不思議境界經》言:「供養父母和上尊師,及世間中曾致饒益,賴其恩者,應念倍增,報恩供養。何以故,以知恩者,雖在生死,不壞善根。不知恩者,善根斷滅,作諸惡業。故諸如來,稱讚知恩,毀背恩者。」
《菩薩本緣經》:「不知恩者,現世惡名流佈於外,復為智者之所呵責,將來之世,多受惡報。知恩之人,二世安隱。非施因緣,而得自在。不修多聞,具大智慧。雖無水浴,清凈無垢。離諸香熏,得無上香。離諸瓔珞,得真莊嚴。遠離所依,而得自護。雖無刀杖,人無侵者。汝當知之,知恩之人,所得功德,說不可盡。不知恩者,所得過患,亦復無量。」
人啊,可以逐利,但不要忘本,兩者其實並不矛盾。